纵使梅府内哭天抢地,对于烟岚的死,若琬却是完全蒙在鼓里,颜煜私下的懿旨,谁也不敢把这层纸捅破。转瞬即逝,已是三个月后,聂将军私吞军饷之事已被查实,其同党一并抓获,判于秋后处决,随着整件事真相大白,百姓的兴趣一下子消退了不少,喋喋不休的议论声也很快销声匿迹,日子一如既往,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六月的晨日有些耀眼,一束直射的阳光照进前殿朝堂内,映出雕梁画栋的富丽大殿内更加金碧辉煌、熠熠闪烁,颜煜就坐在高高的鎏金龙椅宝座上俯瞰众人,冕冠龙袍,玉带金履,清瘦精致的脸孔冷峻内敛,深幽的褐眸总是闪耀着捉摸不透的奇诡光芒,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阻挡的王者傲气。将至午时,一个不起眼的太监匆匆在小福耳边嘀咕了几句,小福随即躬身上前,凑到颜煜身旁,只见小福嘴唇动了几下,颜煜顿时睨起眼眸,连眉峰也微微蹙起,神色冷凛,殿下众臣见状,皆噤声不语。原来,就在颜煜前殿商议朝事之时,一辆青骢马镂金流苏车从宫门缓缓驶出,前往了贤王府。他一脸阴沉着,这个时候,她竟然擅自出宫。“娘娘,实在对不起!”梅柳儿坐在一边,偷窥着大肚凸挺的若琬,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喃喃道,“因为小念暄一直在**哭闹,我想娘娘或许能……”坐在对面的秋月白了她一眼,闷声闷气的插进话来,“要是你真觉得愧疚,就不会特意跑进宫来求娘娘啦!明明知道娘娘挺着个大肚子……”被秋月这么一驳斥,梅柳儿更是低首不语,秋月也索性把头撇向一边,一声不吭。若琬满眼担忧的盯着梅柳儿,心里原本就对小念暄存有牵挂与愧疚,如今听梅柳儿说他从树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她的心无论如何再也无法真正平静下来,遂低声细语的叮嘱道,“柳儿,我知道这些事确实是委屈你了,可是只有你在他身边我才可以真正放心,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念暄,好吗?”梅柳儿低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应了一声。快到贤王府时,梅柳儿忽然告诉她,若芷并不知晓她今日会来,所以不在府内。若琬闻言敛声不语,梅柳儿向来忌惮若芷的,又怎么可能擅自进宫求见她,想必是若芷不愿见她吧。正在脑中思忖着,梅柳儿突然一声“到啦”,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神来。梅柳儿在前面引路,秋月等几个宫娥在旁搀扶着若琬缓缓踱步,迈进了贤王府内,旧地重游,府里的摆设还是一点没变,眼前晃晃而过的一草一木,仿佛让那些模糊渐远的记忆又陡然清晰起来,还有那种失去的痛苦,似是隐隐在心里作痛。跟着梅柳儿绕来绕去,终于到了小念暄的房间,屋内倒是古朴致,只是若琬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架子床时,惊诧了一下,回过身来,百思不得其解。“柳儿,这……念暄人呢?”梅柳儿缄默不语,上前将衾被铺开,又将若琬扶过去坐在软绵绵的床衾上,埋着头诺诺的关心道,“娘娘,你先坐这儿,小心身子。”若琬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连一直搀扶着若琬的秋月也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怨声载道:“梅柳儿,你究竟搞什么鬼啊?非要求着娘娘出宫,这会儿到了贤王府,你又不让娘娘见小念暄了?”“娘娘,可不可以让她们都先退出去?”梅柳儿指着侍立在若琬身边那些宫女们,语气软软的哀求道,不明所以的若琬见她一副忧心惙惙的模样,愣愣的点了下头,就连秋月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梅柳儿给推搡了出去。门一关,屋内陡然只剩下她们两人,梅柳儿踌躇的走近她身前,方才抬起头来,支支吾吾,“娘娘,小念暄……今日不在府内,他和芷妃娘娘一起去玉珍坊,要到天黑才会回来。而且……而且他没有摔断腿,之前那些都是……柳儿说的……谎话……对不起……娘娘……”蓦地睁大双眼,若琬正要发问,从床架旁边的折叠的黑木屏风内倏地走出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瞧,更是吃惊不已,“烟岚?你怎么藏在这里?”又回头瞅着神情复杂的梅柳儿,若琬一脸懵然,“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想见琬姐姐,才拜托梅柳儿这么做的,梅柳儿肯帮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是松竹的姐姐而已。”若琬瞥了一眼梅柳儿,只见她的脸因烟岚这句话骤然间变得煞白,深埋了下去。面色清冷苍白的烟岚,走到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时,嘴角扯过一丝苦笑,“琬姐姐还不知道我的事吧?聂府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先从秘道逃出来,是芷姐姐收留了我,将我藏在这府里,才一直活到了今天。”梅柳儿瞄见她倏地握起若琬的双手,急忙走上前拉开烟岚的手,从旁将她们二人隔开来,有些紧张的提醒道,“烟岚小姐,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伤害娘娘的!”若琬对烟岚的话震惊不已,愣愣的看着眼前二人,烟岚对梅柳儿的举动倒是不恼,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你放心,我不怪琬姐姐,我只是要告诉她事实的真相而已。”烟岚对视着她时,若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她的眼神,无比的凄楚,还有那哀怨的声音,让若琬没来由的感到一丝阴风吹过,“琬姐姐,他越是害怕你知道,我就越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