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你……”愣了一下,阿缘嘴角倏地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破怒为笑,“你是浊世里的清流。”“可是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随波逐流。”敛眉抿唇,他略显失落的回过身去,踱步朝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回过首来看着留在原地的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谦和又无奈的笑纹,“走吧,我可不能把你弄丢了!”心怦然跳动了一下,俊朗的脸颊,干净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的笑仿若天山上的雪莲花,令人忘神的迷离又美好!阿缘恍然回神,连忙跑过去,刻意撇过头朝他挤了个分外明媚的笑脸,“那我就好好跟着你!”这种感觉……就算以前有过两位准驸马,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像掉进了蜜糖灌里一样,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窜,甜蜜蜜的……可是这种甜蜜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幕给吞噬掉了,跟着宋问玉绕过几个胡同,也不知到了哪条街,渐渐的,她发现身边的乞丐竟然比行人还多,全部都是些锋头垢面的老弱妇孺,这样的寒天,他们身上单薄的褴衫破洞百出,露出的皮肤尽是一块块红得发烂的冻疮,一见他们的装扮不俗,立马全拥上来。阿缘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只知道被人往后拉了一把,才一时躲避过去,被乞丐围住的宋问玉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铜钱洒在地上,结果连荷包也一并被抢去了,那些乞丐你争我抢的,他们方才抽身而退。“吓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乞丐?”拍了拍胸脯,依然心有余悸,差一点连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们扒走了!撇头看了她一眼,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他们全是从南边过来的灾民,种不出庄稼,无以为生,朝廷发下去的粮饷又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他们只好沦落为乞丐,而且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根本没办法到舜安,在路上就饿死了。”阿缘惊诧的望着他,陡然间捏紧拳头,满脸痛恨的咬紧牙,“这些大事都是她和丞相安排的,舜安城有这么多人都快在路边饿死、冻死了,她不会不知道,居然还那么大张旗鼓的摆寿宴,她——”她气得头昏脑胀,一时间好似天旋地转,翩翩欲倒,眼一闭倏忽靠在了一个厚实的肩膀上,她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动了几下唇。似乎想要继续说下去,宋问玉蹙着眉,连忙抢先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他居然敢说不想听,她可是堂堂的东朝长公主,他居然不想听她说话!她想说却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力的把自己连扶带抱的移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内。扶上桌,一会儿给她喂茶,一会儿按她的人中,宋问玉忙活了半晌,她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血色,他方才松了一口气,额际上却沁出一层细细的密汗,阿缘看在眼里,刚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碰巧店小二送来的两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在桌案上热气升腾,她摸了摸肚子,今天走了不少路还真的有点饿了,原本心里事先就约定好数落他几句的,话到嘴边,却自个儿临时串词了:“谢谢你,宋大哥。”他点点头,居然还有板有眼的认真回道:“你以后凡事都要心平气和的,这样才不会气晕过去!”不冷不热的口气,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关心,阿缘郁闷的挑起面来嚼,简直食之无味,太难吃了,这绝对是她吃过最难以下咽的东西!她一口吐出来,皱紧眉头,满口怨言。“怎么这么难吃啊?”宋问玉满眼惊诧的看着她,这可是全舜安城最有名气的面馆,她居然说难吃?他特意用筷子从她碗里夹了一点来尝,味道很好啊,幸好店老板没听见,要不然铁定要拿扫帚把她赶出门了!果然是不知道这家面馆的来历啊!他笑了笑,徐徐道:“这里可是先帝御笔题字的面馆,而且他们这里有一种很出名的鸳鸯面,据说先帝和当年的贤德皇后就是吃了鸳鸯面才能成为生死契合,至死不渝的一对!”父皇和母后?!身子微微一颤,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无声的落进碗里,原来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简单而快乐的回忆,如此简单,如此难得……他猛然怔住,虽然她埋着头,但是那颗泪珠那么隐晦却又如此明显,如同滴进了他静如止水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老板,我要鸳鸯面!”她突然大声的喊道,店小二热情的跑来一瞧,顿时面露难色,“客官,这鸳鸯面一份可是两碗呐!”袖子利落的一擦眼,抬起头,她红肿着双眼,目光逼人,“这里不是两个人吗?”店小二闻言,眼睛睁得更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憨样,眼神更是质疑,“你们两个要吃鸳鸯面吗?!两位客官,你们知道啥叫鸳鸯吗?”“快去啊——”她一拍桌子,店小二抹布往肩上一搭,连忙点头而去,宋问玉也猝不及防的被惊住,一直以为她只是贤淑尔,稍稍有点傻气,原来她还有这么泼皮的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