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就看见一身白裘胜雪的颜曜半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揉捏着宋舒芯的小脸,宋舒芯这小丫头似是痴了,眼神呆呆的,被捏了半晌也没反应,完全被眼前这个翩然若仙、笑眸明媚的男子给迷住了。“曜儿——”“阿缘!”他倏地松开手,直起腰来长身玉立,亲切的看着她,吹弹可破的雪肤上露出温煦的笑容,目光扫到她身边的宋问玉时,他笑得更加深韵,眼眸深邃如幽碧的潭水,隐隐投射出着摄魂夺魄的迷离光彩。他摸了摸宋舒芯的脑袋,扬起下巴,嘴角微勾,淡笑着问道:“宋大人带来了吗?”阿缘笑回道:“是他妹妹!”恍然的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他忽然又蹲下身去看着宋舒芯,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笑波横生,俊美的脸庞好看得一塌糊涂,“你长得好可爱,哥哥好喜欢你!等你长大后,做哥哥的妃子,好不好?”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如同一剂无药可解的**汤,小小的宋舒芯已经喝下肚去,除了诺诺的点头,她此刻什么也不知道做了。“舒芯!”一声闷雷突然而至,她小小的身子浑然一怵,还未醒过神来,身体像被一阵狂风扼住臂膀,强硬的把她从如痴如醉的梦境里拉开去,她呆愣的仰头回望,正好碰上她二哥的一张怒容。东|方|网“二哥……”这一下,她真的清醒了,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害臊,满脸酡红的垂下头去。余悸未平,他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向颜曜作揖行礼,道:“微臣的妹妹年少无知,童言无忌,还请皇上切莫当真!”“是吗?”颜曜扬眉浅笑,戏谑的神色看上去却又意味深长,“可朕向来都是君无戏言的,你是打算让朕收回成命吗?”“曜儿!”阿缘适才也被他的那番话吓了一跳,见他这会儿越闹越过分了,不由拿起了当姐姐的范儿,出言阻拦训斥起他来,“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整天只知道捉弄人!”他回过来头,似笑非笑,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字字掷地有声,“阿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陡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禁不住颤了一下身子。明翠宫比平日清静了许多,她走进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或许是梅丞相的死对太后的打击太大了,这些日子她都喜欢一个人坐在内殿里发呆出神,那种沉寂的气氛似是这鎏金碧瓦的宫殿内也蒙上了一层细尘。翠姑姑放她一个人进来的,她站在榻边许久,太后始终盯着窗外,窗外有沉积未融的皑皑白雪,似乎牵绊着她千丝万缕的过往,那些过往或许并不是甜的,她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哀伤与落寞。这一瞬间,她心里不是没有一丝震撼的,甚至是一丝心疼——她毕竟是老了,眼角边的细纹这段日子越加明显了,而且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开心过,记忆中的太后总是这样清清淡淡的,从未真正的笑过一次。如果这个人只是她的姨母,她会体恤,会诚挚的关心,可是恨早已战胜了爱,理智是那么的清晰,她不只是姨母,更是霸占颜家江山的篡权者……篡权者……这样想着,连一声再简单不过的叫唤,也虚伪得没有底气,“……母后……”连叫了两声,她才缓缓的回过头来,只扫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向了别处,口气也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淡然,“是阿缘啊……”“嗯,”阿缘点点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抬起头直视她,只是不时瞥几下,“母后,您还好吧?”似勾非勾的唇角,划出来的更像是一抹淡淡的苦涩,芷太后只是匆匆瞟了她一眼,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的问道:“找哀家有事吗?”“母后,儿臣是想问问,我和宋大人的婚事什么时候……”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提这样的问题合不合适?芷太后没有生气,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埋首拍了拍自己榻边的空隙地儿,向她找了招手,轻唤道:“坐到这儿来!”阿缘抬眸睇了她一眼,不明所以的迟疑了半会儿,才紧凑着步子,慢慢的走上前,面对着面的在太后身边,局促不安的坐下来。“告诉哀家,你喜欢问玉吗?”“嗯。”“喜欢他哪一点?”她茫然的抬起头,看到她清幽的眼眸里闪出的关注,阿缘心里满是不解,甚至有些莫名的气恼,她不知道自己喜欢问玉哪一点,可是她更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关心这些?难不成她是真的喜欢问玉吗?!她忍不住反问道:“母后喜欢问玉吗?还是欣赏他医术高明呢?”屋子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胀气的酸味。太后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兀自笑了,浅浅的划痕,透出一丝苦味,“哀家是很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而是他很像哀家年轻时的心上人。”清浅的声音低沉,又似沉淀海底的沙砾饱经沧桑后,坦然而淡定,没有一丝少女的羞赧。耳边一阵嗡声,阿缘只觉得脑子里陡然间一片空白,像是经历了一件极为丢脸的事,受到了说不出的屈辱,那般尴尬,那般不知所措,她什么也想不到了,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解不开的疑问,如同芥蒂扎深在她心底——太后是爱着她的驸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