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快变成四个铜钱了,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番,才照着阿缘的吩咐,拿些碎银子逐个的打赏他们打探消息的两个小厮从屋内走出去后,阿缘单手托腮支撑于圈椅扶手上,目光静滞而没有焦距,眉宇间微微皱起细纹,她仿佛陷入了一片深深的沉思之中,半晌过后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阿奴看了看她,问道:“王妃,既然华大夫住在济世米行,那我们要不要直接上那儿去道谢他?”阿缘坐在圈椅内,没有说话,心犹如一叶扁舟漂浮在江河水面上,起起伏伏。六月里明媚的阳光打在她身上,雪白蓬松的对襟广袖罩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乍一看恍如从天而降的仙女洁然无尘,令人如痴如醉。阿缘立在门口,发现店里的伙计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愣的盯着她看,那样毫不掩饰的痴迷目光令她心生疙瘩,不由故意掩嘴轻咳了两下,身后的阿奴立马就跳了出来。“喂——”阿奴一声不顾形象的长喝,立刻把所有人都惊醒了,一见她们装扮不俗,必定是非富即贵的,柜台后的掌柜立马笑呵呵的迎上去来请她们进屋来坐,又连忙吩咐伙计上茶。四四方方的屋子大得像酒楼,陈设单调,除了掌柜用的柜台以及柜台前的这张八仙桌,还配着几张凳子,其他全是专门打造的木质框架几乎摆满了整个店铺,一格一格内插着不同名称的木条签子,是装着不同地方运来的糈米,整个殿内却是简洁致朴,里面还有一道门,用一块蓝色帘布遮住分出了前堂和后堂,她若有所思的往那儿盯了几眼,心里就不自觉扑通扑通起来。阿奴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的对掌柜说:“你去把华大夫叫出来,就说我们知道他住在这里,叫他别躲躲藏藏的了,小郡主的病好了,贤王妃要谢他的!”“贤王妃?”掌柜顿时又骇住了,阿缘此次出来并不想劳师动众,只是轻装便服的带了几个随从,这掌柜只觉得她们是大有来头,没想到这来头可太大了,不说这京城归贤王管,几乎整个东朝的兵权都握在贤王手上,他慌慌张张就跪下了,他一跪,身边的伙计也连忙跟着跪了一地。阿缘也没叫他们起来,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老板在店里吗?”一个伙计正好端着茶从蓝色帘布后面钻出来,奉上茶,见大伙儿都跪在地上,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跪下,掌柜抬头瞄了她一眼,“在……在……老板昨晚上才从舜西分店赶回来,这会儿还在**歇着……”他没说完,阿奴已经破口大笑了,故意朝外瞅了瞅明晃晃的太阳:“这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你们老板还没起床啊?!”掌柜也陪笑了两下,却总觉得像丢了面子,便又多辩解了几句,“我们老板身体不太好,又受不得累,每次出远门回来都要躺了一两天才有精神,而且这店里的事我们都能办好,平日也用不着他多操心……”心莫名的一揪,阿缘微蹙眉,瞪了阿奴一眼,“阿奴,你太多嘴了!”“王妃,阿奴不敢了!”阿奴立马埋下头去,她却突然站起身来,“你们都起来吧!”又说,“掌柜,你带路,我要去见见你们老板!”“这……”掌柜迟疑的看了看她,说,“王妃您不是来找华大夫的吗?”“话虽如此,不过本王妃今日既然碰巧来了,主人家有恙,我不去探望一下的话,那岂不太失礼了?”说完,她细眉一挑,眸光一闪,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能拒绝的凌冽之气。见推辞不过,掌柜推了推身边一个伙计,“那老叟先去派人通知老板!”她一扬手,却让跟来的随从拦住了伙计,“不用这么麻烦,伙计就继续留在店里做事,就掌柜你带我们去就行了!”掌柜吞了吞口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老叟这就给您带路……”掀开蓝色布帘进去,出了屋子,经过一个穿堂,左拐,出了一小方天井,再上了走马楼的木板楼梯,快到二楼时,那掌柜才指了指左边说:“就这儿了!”阿缘一路上跟来,才发现这后院和前面的店子简直就像是隔开的两处地方,前面人来人往,哜哜嘈嘈,后面却是幽幽静静的。“笃笃笃——”掌柜抬起手先敲门,问得小心翼翼,“老板,你起床了吗?”听不到里面有人答话,安静了一会儿,两扇门却从里面拉开了,阿奴看到开门的人,眼眸一亮,有些喜出望外的兴奋,“华大夫!”华大夫一愣,看到掌柜身后的几个人,尤其是她们两个,不由傻眼了,眼睛里露出一丝慌色,“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看他那副慌神的表情,阿奴颇为得意的抢答道:“要找你自然就会知道啊!这有什么难的?!”“有什么事吗?”瞧见阿奴那副神气,他反而笑了,痞痞的样子有些轻佻,“难不成是小郡主又病了?”“呸!”阿奴赶紧朝他啐了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识相点,别不说人话,尽说些鬼话,王妃可是特意来答谢你的!”华大夫转眸看向阿缘,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那在下先在这里多谢王妃了!”阿缘看着他,动了动唇角,又侧头看向掌柜,“你们老板呢?”“这就是老板的房间,他应该就在里面。”说完,掌柜又朝着华大夫笑着挤眉弄眼,“华安,贤王妃宅心仁厚,听说老板身体有恙就特意来探望探望老板,你别一直挡在门口……”“佟掌柜说的是……我这人笨拙,一时倒忘了啊!”华安眼角的余光瞟了眼屋内,似是得到了允许,这才眸光一动,笑嘻嘻的摊开手让她们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