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送这么重的礼吗?”等不及她开口问,他抢先反问她。阿缘看着他,眼眸深若秋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正要说吗?”懒他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敛去,变得十分严肃,“因为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是我救了大哥一命。”“那一晚你去了乱坟岗?”她浅笑着问,却依然掩不住满眼的惊疑,她去过那个地方,所以想不出一个人无缘无故会跑去那里!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去乱坟岗,王妃没去过那地方,所以不知道去乱坟岗的路上原有一座荒废的尼姑庵,那天正好刚搬进去住不久的尼姑病了,虽然没指望那尼姑有多少钱给,但是至少能混到一顿饭,我是去看病的。”像说书似的,他喝了口茶,继续道,“那一天吃了晚饭才出尼姑庵,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好撞见很多官兵推着一车一车的尸体路过,向来民见兵就要躲的,我就躲进了路边的草丛,正好看见两个官兵把大哥悄悄扔到溪边就走了,我想大概是觉得尸体堆的太多,他们推的太累,为了偷懒就……”不等他说完,她顺着他的话意,斗胆先推测了一句:“然后你就救了他?”虫他瞄了她一眼,突然端起桌几上的茶碗俯首去喝茶,那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羞于开口,“当时我也没想过要救人,毕竟人死了才会扔到乱坟岗去!我是看他身上那件喜服料子不错,以后可以留着自己娶媳妇儿穿,像我这种穷人从小混得跟乞丐差不多,也没那么多顾忌,所以,当时我是想先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再把他埋了,那样也算是不占他便宜。”他自己羞愧的干笑了两声,见她不笑,便停了一停,又说,“后来就如王妃所说的,我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把他又拖回了尼姑庵,他身上的衣服没扒成,我就只扒了那个荷包,就是王妃拿走的那一个!”他的话让她渐渐陷入进对过去的一片沉思,骤然间竟有着无限的感慨,难怪那个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尸体,她甚至还伤心欲绝的以为,他的尸体是被那些神出鬼没的狼给叼走了,却从未料想当时的他们,在来往的路途中擦身而过,当时的她对于沿途的风景根本就不曾留意过一眼,就算留意了,又怎会知道他在那里,也不可能会驻足停下。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便已经错开了吗?就算不错开又怎样,他的家人全死在太后和她弟弟手上,再见也只会如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仇恨……她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心一缩,“那个时候,宋家满门斩首的时候,他……”“大哥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还好老天爷没有那么残忍,没有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他淡然的回道,眼里却有一丝阴影闪过。阿缘闻言顿时像是被人狠狠重击了心脏,耳内“嗡嗡”了几下,惨白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她不知道华安这话是不是一语双关,但至少已经刺激了她,“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当然不是,我是来领赏!”他满脸堆笑,却让人越看越假,看不出一点真心实意,“顺便替大哥捎个话儿!”“什么话?”华安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说他相信王妃说的话,还有……他想看看小郡主!”阿缘顿时抬起头,狐疑的盯着他,“这件事他也对你说了?”他不否认的朝她笑了一下,“王妃那天走了以后,大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而且几天下来济世米行都一直平安无事,这都多亏王妃没有把大哥的身份揭穿!”“没什么,这是我欠他的。”她淡淡的回道,脸上并没有笑容,因为一点都不好笑,根本也笑不出来,甚至看着他嘴角不停浮起的笑意,她就更觉得反感,更不想笑。“如果可以的话,大哥希望明天王妃能把小郡主带到北郊的尼姑庵去,那里人烟荒芜,就算是见面也可以避免让其他人发现,不知王妃可愿意?”阿缘有些惊讶,“明天?”“毕竟是大哥的骨肉,想必王妃也能理解大哥这样急切的要求吧?”说着,他又笑了,“当然,小郡主是王妃所生,又是王妃抚养到这么大,大哥也不能强人所难,去不去还要看王妃的意思,我只是替他把话带到,他说过,不管王妃去不去,明天他都会一直在那里等的。”这时,阿奴已经备好谢礼进来回禀了,阿缘也不想让华安在这里再多呆一刻,没有直接答复他,便让阿奴领着他离开。不知为何,阿缘很清晰的记得他刚刚说话时的笑容,笑得有那么点不以为然,似乎还掺杂了什么,让阿缘看在眼里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使着欲擒故纵的手段在逼诱她上钩一样。可是他说那个人抛饵的人,那是引诱她上钩的人是问玉,就算明明知道他恨她,可是她倒底是想相信他的,而且他只想见见孩子,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他想见见他仅剩不多的血脉相连的亲人……晚膳的时候,不同于前几日,她没有让下人送到房间来,反而要到膳厅一块儿用膳,她这几天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一样,大概是今天见了外人的缘故,她突然想知道外面这几天的一些情况,尤其是宫里,自从她慌慌张张逃出继思斋后,也不知曜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