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正在门边和老板闲聊的谭晏瞬间站直了身体, 冒着雨冲了出去。只见之前离开的那些人,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都返了回来, 包括那个突发急症的赵庆福。原本只是出去带路, 把人送进医院的侍者车都没停稳,就打开车门冲了过来,抹了一把瞬间被淋湿的脸, 找了个屋檐站着急迫道:“雨太大了, 回江市的路被堵死了。我开在最前面,距离塌方的地方就几米远,你是不知道……”侍者明显是被吓到了,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他面色激动地描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后面的人也明显惊魂未定, 他们停好车打着伞,涌进了大堂之内,瞬间便把门口的区域变成了湿漉漉的小池塘。“尊敬的各位客人, 请把雨伞放到门口的雨伞架上……不要拥挤,小心摔倒……”不知何时, 许星辰又站在了门边, 抢了侍者的工作, 维护着秩序。在他的安排下,惊惶的人们逐渐平静下来,只有神色间还残存这一丝焦虑。突生急病的赵庆福也被人抬了回来,放置在沙发上。人睁着眼睛, 看着也没有痛苦之色, 除了皮肤上吓人的褐色纹路, 看起来就是个身体不大好的中年人。大约是这一路折腾, 加上药物的作用, 赵庆福半躺在沙发上,眼神发直,不说话也不动弹,对外界没有反应。当然了,此时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惊慌和毫无目的的忙碌之中,也没人再顾得上这个病号。“外面到底怎么回事?”谭晏走了过去,问了几个相熟的朋友。“路堵死了……堵得严严实实,人都走不过去。而且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再次泥石流,手机也没信号,怕是这附近的基站也被大雨摧毁了……我们只能回来,看来只能在这里留宿一晚。”“行。那我们先分一下房间,今晚在这儿歇息着,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手头有了事情做,就有了主心骨。众人也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散播焦虑,好歹排起队,领了房卡,各自上楼歇息。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等着大雨过去了以后,再看情况。再怎么不济,也总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这是大家对于这个国度的认同。“你在屋里待着,别出门。我出去看看。”谢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着,抹掉了每一条布料上的褶皱。“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去?”季长青瞪大眼,想要拉住谢炀的衣袖,“那我之前说的那个交易……哎呀!”季长青话没说完,手腕上便是一阵发烫。那根银色的手链此时正散发着高温,不至于烫伤他的皮肤,但刚好超出临界点的温度让人生起疼痛,直到季长青甩着手远离了谢炀,那突然的高温才降了下去。“这是个什么东西!”季长青眨巴着眼睛,委屈控诉。“咳……”谢炀嘴角忍不住挑起,漏出了一声笑。“你还笑!我不要你的东西了。”季长青怒急了,手指扒拉,作势要把手上的手链给取下来。当然了,凭借区区“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损伤这手链分毫。就算真要取,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动作。谢炀安抚了两声:“好好带着,一会儿上楼歇息。等风雨停了路通了,我再送你回去。”他对手链的事情只字不提,也不再理会季长青的抱怨,走入了雨幕之中。走的好。吃不着的东西老在眼前晃悠,任谁心里都不会太高兴。不过,他这么冒着雨也要离开,是去寻找什么东西?那个,隐藏在庄园里,找不到一丝痕迹的果实吗?还有那个逃走的小骷髅,它是不是也是因为感知到了这东西的存在,这才冒险从他的身上离开,想伺机夺取果实的力量,从而恢复……季长青瘫回沙发里,陷入了思索。他的眼前突然一暗。谭晏走到了他的面前,拿着一张房卡,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给,你的房卡。”季长青抬眼看了他一下,探出手指,夹住了房卡的边沿,一点点把它抽了出来,然后才揉着左手腕上的手链,心不在焉道:“多谢。”季长青这副冷淡疏离的样子,谭晏不多见。他心里也不惊奇,这场天灾降临头顶,大家的情绪不太对劲,也属正常。“早点休息,别担心。明天会好的。”谭晏安慰道。季长青点了点头,没有说这场雨不太正常,明天能不能来都不一定。“哎,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太吓人了。”“我手机都没信号了……基站肯定坏了。”“还玩儿手机呢?洗洗睡吧,万一停电,手机剩的电就是救命的东西。指不定啥时候有信号,我劝你们省着用。”现代社会,离开手机,离开网络,真是寸步难行。不说其他的,除了能玩游戏缓解焦虑,联系他人求助等功能以外,就说真的路修好了,没有手机导航,这群出门从不认路的人,连车子往哪儿开都不知道。谁知道会被困在这个地方几天呢?季长青倒是感觉到了他们心里的忧愁和惊慌。可相比于过去那些困境里的人,这群养尊处优的年轻人实在爆发不出多大的情绪,就连担忧里就夹杂了几分新奇,一点儿都不纯粹。这让季长青拿来尝尝味道的动力都没有。想都不用想,口感肯定是软绵绵,没什么味道的。不论他们情绪到底怎样,但众人都确认过了,这里似乎没有能联系到外界的方式,暂时成为了一座孤城。突然之间。一道手机铃声划破了这股沉郁的气氛。“谁?谁的手机铃声响了?”有人激动地问。“手机铃声响了怎么了,这个点儿还有人定闹钟?”这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人。“不是闹钟。是……”还没来得及领房卡上楼休息的几人,一致把视线挪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角落里,赵庆福躺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合,发着呆。大概是吃了药的原因,他脸上的痕迹比之前淡了许多,但是人也不太清醒了。他的口袋里,手机正嗡嗡叫着,发出了熟悉至极,在此时却显得无比美妙的声音。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有电话打进来?“你在这儿等着。”谭晏眼睛一亮,嘱咐了季长青一句,便激动地走了过来,边靠近边开口问,“赵先生?你还好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个电话我就帮你接起来了?”赵庆福动了一下脑袋,转向谭晏走来的方向,但又没有完全看他。“事急从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谭晏走到近前,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他兜里的手机,看着上面“老婆”的名字备注,急忙接听了起来。“喂?您好?请问是赵庆福的家属吗?”谭晏打开了扩音,急忙问。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谭晏。可对面并没有传来声音。谭晏奇怪又紧张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正在在一秒秒地往上加,于是他放心大胆地继续开口:“您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你是赵先生的家里人吗?”刺啦——话筒对面,断断续续响起了一些杂音,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却被极差的信号干扰成了奇怪的声音。“我们在江市西南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这边发生了泥石流,请您帮忙报警……喂?听得见吗?”谭晏实在听不清对面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把这边的情况重复说了好几遍。周围的人都散开来,眼睁睁盯着谭晏看,生怕自己挡到了信号。趁着电话没挂断,谭晏走到了门边,感受着门口雨水的湿气,将电话里的声音调到了最大。“听……到了……”众人惊喜地听到了,电话对面隐隐约约的声音!“太好了,你还记得地址吗?我再说一遍……”谭晏满脸惊喜。“不……你帮我……给他带句话……”“你说你说。”谭晏弯了弯嘴角,听着话筒里逐渐清晰的声音,猜测这位大概是想跟他说点什么关心的话。人到中年,每天还有妻子打电话嘘寒问暖,这让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的谭晏也不禁有些羡慕。更何况,这通话,即将帮助到屋子里的所有人。谭晏含笑,把电话拿到了赵庆福的耳边,仔细地听。“你跟他说……赵庆福,我在下面等你!哈哈哈!”最后一句话,声音凄厉,仿佛透过手机,直接在大厅中响起,几乎刺破耳鼓。谭晏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抖落在地。一直昏昏沉沉的赵庆福更是神色惊恐,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破碎而尖锐:“是你,是你!”手机对面的人还在尖笑,伴随着杂音,回**在大厅之中。“怎么回事?”“头,头好疼……快挂断电话……”“是鬼,是鬼!”大厅里的人陷入一片混乱,然而脑中的剧痛让他们停留在原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瘫在地上小声哀嚎。谭晏也脸色巨变,颤抖着抬起手指按在屏幕上滑动,但那该死的通话却怎么也挂断不了。就连这个手机,也好像被胶水粘住,黏在了他的手上,无法摆脱。电话里的笑声越来越尖锐,吵得人脑袋里面好像放了一把火,脑子都像是要炸掉。“啪!”一只白白的手伸出,一巴掌把手机打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吵死了。”季长青皱着眉,很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