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的约定达成之后, 唐木溪又去寻大长老和温黛一趟,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两人。她是妖域真正的皇,莫说收纳流民, 即便是想对鬼域魔界发动战争, 也无人能反对。温黛看到躲在唐木溪背后,不敢直视自己的女儿, 几乎一瞬就反应过来,心中无奈又生气。这是阳谋, 却偏偏因皇的出面, 令她不得不服从。“既然你们已经达成一致, 我又如何反驳?罢了罢了,天下大乱, 此刻伸出援手也不一定是坏事。接纳灵修,恩泽众生,或许能有意料之外的回报。”这一刻, 温黛明白了唐木溪能成为神皇的缘故。她是古域的皇,却也是天地的皇,从来都不为守护单一的族群。万年前拼命抵御天魔,令妖域成为一片净土。万年后在鬼患中挺身而出,给予漂泊无依之人庇护。历史何其相似,今日的大义, 说不准会成为万年后被世人传送的恩德。想通这些, 心底忽然有些释然。“不过, 我能否也参与到律法的商定之中?毕竟新岛与妖域相距不远,即便只接纳化神之下的修士, 还是有些不甚安心。”“自然可以。”唐木溪不喜用神皇的身份强压旁人, 见她能改变主意, 自然欢喜,“还有大长老和师尊,都可以在律法制定中随意提议。”大长老也是满心无奈,轻叹一声道:“这般真情实意,倒显得老朽是坏人了。不过,温丫头或许无暇参与,她近日窥得大道,早已闭关,等她出来,说不准律法已经制作完成喽。”唐木溪一顿,这才想起自从那日将感悟交给师尊后,就再也不曾见过对方。“窥得大道吗……”她笑道,“如此甚好,说不准等她出关时,已经不同往日。”她的猜测对错平分。得到神皇亲自摘录的道义感悟后,温斐的确陷入了顿悟之中。她跟唐木溪的道义截然不同,但对大道的追求却无甚区别。因本就触碰过天阶的奥秘,此刻得到点拨,只觉豁然开朗,很快就将其掌握。与此同时,突破的瓶颈逐渐松开,曾经拥有过却又失去的力量再次回归,周身气势越发凛冽。她的确变得不同,但那也不过是重新寻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等她从顿悟中脱离,突破至渡劫修为时,新岛不止律法制定成功,甚至已经接受了第一批修士。这些人大多来自焚香谷附近,都是谷中的家族的旁支,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不甚起眼。正因如此,才在惨烈的争战中得以保全性命。经历过战争鬼灾,心底也更加明白和平的难能可贵。因而当听闻妖域神皇愿意接纳他们,给予庇护和安宁时,心中感激不尽,很快就成为皇的簇拥者。他们乖顺听话,懂得感恩与回报,无论温明玉分配给他们什么工作,都欣然接受。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姜垠对人的劣根性了如指掌,并未因为平和的表象而放松警惕。相反,她深知日光下的阴影才更污浊。在这些人进入新岛的同时,便按照约定,将镜月楼的总舵迁移至此。往日里阴狠狡猾的杀手组织,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岛的实际管理者。不过,在姜垠的亲自监督下,无论是镜月楼,还是新岛,都不曾出现半点差错。对于安生修养的听话之人,她从不约束,但若有人胆敢生异,无论条律上如何书写,都一定会从重处罚。哪怕只是出言不逊,也绝不姑息。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有人敢触碰底线。“靠,这混账地方,我真是呆够了,每日都有黑衣人巡逻,把我们当成囚犯看管吗?!”开口的是一名元婴散修,因白日与旁人发生冲突,毁坏了一座新建房屋,被罚一万上品灵石,并且要在接下来一月,帮助建造十座楼房。往常在自家府中,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又哪里受过这等气。“唉,那又能怎么办?如今鬼患严重,就连仙盟都难以抵抗。神皇愿意庇护我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暂且忍耐着吧。”回应他的也是前几日被罚的同伴,正因遭遇相同,才有所感触。不过这位实力方至金丹,在镜月楼的化神修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敢怒不敢言。“呵,忍耐?!忍得了一时,还要忍一世吗!一万上品灵石,那可是我的心血,就被这么掠走,岂能甘心!”元婴散修咬牙切齿,“什么狗屁神皇,缩头乌龟罢了,自己躲在妖域明哲保身,却要我们在外受苦。此刻接纳,说不准是拿我们当挡箭牌!若有涉险送死的苦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我们顶去!”“不行,绝不能让这群混账得逞!且看我寻人,掀翻你的镜月楼!”元婴散修自顾自地陷入复仇幻想中,却分毫不曾注意到,方才还在听他倒苦水的同伴,已经许久不曾吭声。不止如此,就连周围的旁听的修士,也仿佛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连连遁走。姜垠铁青着脸,冷笑一声,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掀翻镜月楼?”近来新岛在她的管理下有条有理,姜垠十分自得,听闻师妹想要同前来探查,立马邀功一般带着她前来参观。本还想看看师妹惊叹的表情,谁知刚入新岛,就遇到有人出言不逊。别说炫耀,这分明是将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一边的唐木溪也分外尴尬,虽早料到不会太过顺利,却没想到会有人这般恶意揣摩,难免会有些心寒。两位合体修士的怒火可不是区区元婴小卒能够承受,如若识相,此刻应该立马自罚请罪才是。然而,那名散修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依旧沉溺在复仇的幻想中难以自拔。面露贪色,痴人说梦道:“何止镜月楼!还有那妖域,被所谓的神皇护得这般严实,必然是珍宝无数!定要想个方法攻入其中,一探究竟才好!”赤月瞥见两位主子的面色越发难看,知晓不能再任由对方说下去,上一步就要制止,不曾想还未开口,就被姜垠拦下。她抬头跟姜垠对视,触碰到那凛冽清寒的目光时,连心都忍不住一颤。赤月没敢妄动,将一切交给姜垠。“果真是活得太过安逸,什么畜生都能得到庇护。”姜垠不再容忍,冷笑一声祭出囚魔刀,用力地向前刺去。这一击不曾动用太多魔息,但双方境界相差太大,魔刀又锋利无比,怎能是区区元婴修士能够抵御。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家伙,不过眨眼间就被贯穿丹田。脆弱的元婴在神器面前毫无抵抗的余地,瞬间就被搅碎。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那人从剧痛中回神,身体已经不可掌控地摔落地面。肮脏的尘土与鲜红血液混合,将畏惧和战栗烙印全身。眼看着就要因吃痛惊吼,却被姜垠毫不留情地掐中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再出一声,我保证割掉你的舌头,废去四肢,丢入黄泉海中。”散修双眸骤缩,被她吓破胆,捂住嘴巴不断点头。“带下去,将他治好,丢出岛外,我要他一辈子活在恐惧之中。手无寸铁,身无修为,用后半生去悔恨今日。”姜垠的话字字诛心,不仅吓住了散修,更让以赤月为首的镜月楼众人战栗不已。在这样尔虞我诈的修真界,还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加令人畏惧的事。赤月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身子一颤,恭敬地上前领命。唐木溪虽然也觉得师姐有些过分,但一想到这人并未丢失性命,便不知从何劝起。她心底善良,却也并非傻子,旁人已经觊觎妖域,还要施以仁善。剥夺修为也好,起码以后不用担忧对自己不利。她轻叹一声,将心寒压下,笑道:“师姐果真是气势凌人,三言两语,竟比我这皇还让人畏惧。”“师妹吓到了?”令人恼怒的家伙消失,姜垠心头的火气也逐渐消散,听到师妹有意缓和气氛,也并未抓着不放。“嗯哼,吓得不轻。”话是这么说,脸上却半点不显。“油嘴滑舌,晚上看你还嘴硬。”姜垠伸手捏捏她的脸,眼中难掩失落:“本想邀功,却刚入岛就如此扫兴,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或许我还要再多下一点功夫。”唐木溪见到师姐兴致缺缺,大有转身离去的意思,连忙拉住:“别,即便不在新岛转悠,也至少带我去镜月楼玩玩,今城主可在?霜寒姑娘的伤势又怎样了?自上次离去,我可还没见过呢。”姜垠一眼就看???出师妹在哄自己开心,跟她晶莹的双眼对视片刻,败下阵来,无奈道:“既然你亲自开口,师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近日镜月楼刚刚迁移过来,今长老时常守在此处。但霜寒姑娘身体羸弱,应当在幽冥城调理。你若是想见她,我们去幽冥城即可。总之传送台已经部署完全,来回不过抬抬脚的功夫。”唐木溪也觉得甚好,点头应下:“那就先去见今城主,待会再去幽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