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虚妄沙漠（4）

==城堡第一层到第二层的楼梯转角处，有一面黑色框架的等身镜子，跟白色的楼梯及墙面形成鲜明的对比。陆冥站在镜子前面，看了很久。身后跟来的尼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脚踩着第二层的台阶，另一脚曲起缩在转角处，整个人懒散地坐在地上，背后靠着护栏，视线穿过陆冥侧面，也在偷偷地观察那面突兀的镜子。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去，镜子里面映着陆冥苍白俊逸的脸，以及他受伤的左手此刻正握着拳头，从指缝间隙晕出鲜红，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但是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其实从一开始进来，尼洱最先注意的不是封月和郑武那两个老玩家，而是沉默寡言的陆冥，说不上为什么，陆冥身上有一种魔力，是那种让他想靠近又害怕的矛盾感，还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明明他的记忆里根本没出现过一个这样的人。不过也不能完全相信记忆，他的记忆有时候挺混乱的，记忆是会骗人，尼洱就被骗过。他还没想太多，陆冥似有所觉地回头瞥了一眼他，那一眼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只是简单地看一眼。下一刻，一只通体漆黑腿上长毛的蜘蛛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吐一根蛛网挂在镜子顶上，正用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们。“我去！”尼洱立刻蹿到二楼，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崩溃大叫，“救命，好特么大的蜘蛛。”然而正真让尼洱崩溃的是，这位刚刚让他发呆神游的陆大哥，徒手抓住了那只蜘蛛，动作熟练地让人害怕！陆冥看了一下反应剧烈的尼洱，转而沉默地凝视手中的寡王黑蜘蛛，由于蜘蛛把灯塔的珠子给吞了，现在变得有些许的膨胀，看起来确实有些大得离谱，陆冥转向尼洱，平静地说：“帮我把包里的八宝粥罐头拿出来一下。”尼洱好奇陆冥要做什么，但是又很怕他手上恐怖的大蜘蛛，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比之前遇到的红色虚妄蜘蛛大太多了。他慢慢挪到陆冥身后，闭着眼睛将他的包撕拉一下拉开，顺雷不及掩耳地掏出空罐，递给了陆冥。“谢谢。”陆冥礼貌地接过，利落地打开盖子，十分暴力的把蜘蛛往里面塞。尼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油然而生的同情占据了恐惧，他泪眼朦胧地说：“我的天，它好可怜。”尼洱已然忘记刚刚被大蜘蛛占据的恐惧感。蜘蛛又硬又大，根本塞不进去，陆冥放弃了，松开的那一瞬间，就看到蜘蛛从它的右手迅速爬到左手，吐出一张白色的蛛网把陆冥的左手包了起来。然后趴在上面不动了。陆冥和尼洱：“……”皆是一脸无语。蜘蛛这是在给陆冥的手包扎，用的还是蛛丝材料，不得不说弄得有模有样的。陆冥愈合能力非常人，他的体质特殊，任何严重的伤在一小时内会恢复百分之五十，加上痛觉迟钝，又比较能忍，所以对这种近乎自虐的伤根本不在意。尼洱特意绕到陆冥的右手边，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哥，这镜子你看出什么玄机了吗？”陆冥摇了摇头，诚恳道：“没有，不过它跟我以前卧室里的镜子很像，你的铁锤借我用一下？”尼洱还没反应过来，就把铁锤递给了陆冥。陆冥接过去的时候，手沉了一下。尼洱反应过来，解释说：“我天生怪力，力气比别人大，这个铁锤好像是按照我的力量设计的，所以可能有些重。”陆冥轻轻“嗯”了一下，面不改色地举起铁锤，只见一个摇摆的弧度，接着发出镜面破碎的声音，只剩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陆冥弯下身，找了一下，摸索到一把黑色的钥匙。黑钥匙尾端混合着三个齿轮，头端镌刻着细致的奇怪纹理。“我去，陆大哥，你怎么知道打碎镜子可以得到一把钥匙？”尼洱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陆冥手心里的钥匙，连爬到陆冥肩膀上的蜘蛛都忘了怕。“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打过一面镜子，里面也是这样的钥匙。”陆冥站起身，仰起头看向第二层。“你还有梦境预言的能力！”尼洱惊了。陆冥却没再解释了，他只有做噩梦的时候灵验，梦境里这把钥匙开出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危险之中往往藏着巨大的宝藏，引人赴死也甘之如饴。“我要上去了，你去不去？”陆冥问。尼洱点了点头，打定主意跟紧陆冥，亦步亦趋地牢牢跟着他。城堡二楼比一楼小了一圈，不似一楼那样空****，放着很多装着红沙的容器，长方形、圆形、心形……各种奇怪的容器，拥挤杂乱地堆在一起。“这是？”尼洱刚想伸出手去碰旁边心形容器里的细沙，突然被陆冥给拉住了。尼洱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陆冥指着墙面，提醒道：“看墙上的画。”尼洱这才惊觉这层除了一堆的容器，还有一副线条颜色浅淡的壁画。那是一副很简单随意的图画，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墙上画着一个人的轮廓，没有五官，也看不出性别，四只蜘蛛分别用蛛网捆住他的四肢，往外拉扯。那人的心口也趴着一只蜘蛛，好像在吞食他的心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容器里埋着壁画中人的身体各个组织器官。”陆冥屈身观察心形容器里的细沙，只见里面有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他当做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也不一定，也可能只是养着一群蜘蛛。”“哥，陆大哥，你别吓我，嘤。”尼洱整个人都绷紧了。容器里无论是身体部件还是蜘蛛，都足够吓人。【叮，恭喜玩家陆冥解锁剧情进度25%】显然尼洱也听到了，毕竟一起共享了陆冥的推理。但随着系统的提示音落下，那些容器突然毫无征兆地摇晃起来，仿佛红沙里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尼洱又快哭出来了，死死地拽住陆冥的衬衣。“完了完了，我想念封月姐姐的鞭子了。”“你不是还有锤子吗？”陆冥皱了一下眉头。“我、我不敢打蜘蛛。”尼洱有点羞于自己不用铁锤的原因，一时不敢说真话。然而陆冥是无法解读他内心的小九九，冷酷命令：“我说哪个方向砸，你闭着眼睛去砸，其他不用管。”几乎陆冥话音落下，容器碎裂沙子飞溅，一群通体艳红的虚妄蜘蛛跳出来，直扑他们二人。“左边、左上，后面，前、右下……”陆冥站在死角，确定自己不会被打到，快速指令。所幸尼洱眼睛闭得快，要不然当成去世，他本能地听从陆冥的指令，手里的铁锤几乎挥出残影。尼洱还是被咬了一口，但是他的注意力都在陆冥的指令里，紧张得感受不到。陆冥低头看向自己被白色蛛网包裹的左手，原本趴在上面的黑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走了，他的裤脚也钻进了一只，正狠狠地咬着他的小腿不放。除了一点点痛，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观尼洱的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得变得铁青。“停，别打了。”陆冥瞄到黑蜘蛛突然从壁画里钻出来，准确的说是从那人的心口处钻出，接着那些攻击他们的虚妄蜘蛛疯了一样钻回画里。尼洱虚脱地坐在地上，泪崩道：“陆大哥，我要死了呜呜。”陆冥蹲在他旁边，查看他的伤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都黑得快见骨头了，我和你一样，我们应该都命不久矣了。”尼洱看到陆冥卷起裤脚，白皙的小腿被腐蚀出一个血洞，和他一样深可见骨。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冷静？如此云淡风轻？不疼吗？尼洱已经没力气去问了。黑蜘蛛好奇地爬上挺尸状态的尼洱，原本这个很怕它的家伙，此刻很平和的躺平任它近距离接触。黑蜘蛛又爬到大铁锤上，似乎嫌弃上面粘糊的同类尸液，转而又爬回陆冥的肩膀上。空气里静默一片，两个人一躺一坐，安静等死的氛围良好。直到后面姗姗来迟的封月出现，坐着的陆冥抬了抬眼皮，算是打招呼了，躺着的那个只是转了一圈眼珠子，表示自己还活着。“你们怎么了？”封月刚上来，只看到一地的死蜘蛛和两个仿佛得了绝症的新人。“被咬了，这些蜘蛛的毒素很强，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要变成干尸了。”陆冥艰难地解释完，呼吸有些急促。封月拿出一颗发光的珠子，珠子的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神奇的是他们被腐蚀的伤口顷刻间恢复如初。“虚妄珠子能解蜘蛛的毒，治愈伤口，我进新手关游戏，就是为了拿到它，不过副本也会加大难度，虽然系统说F级副本升级到E级，其实远远不是，难度只会比E级更高。”封月看两个人脸色好一些，才继续说，“你们放心，我是保护者，对你们构不成伤害，反而你们活着对我才有好处，等游戏通关，我才能获得得双倍积分，至于要杀你们的那个屠夫我已经解决了，别觉得我残忍，死在他手上无辜的命更多，不杀他，死的可能就是你们了。”“不用解释了，我们也没理由不信，我想知道的是，剧情收集进度多少才能通关，除了第一天的那瓶八宝粥，和这小小的水囊，我们不一定坚持得到第五天，就体力透支了。”陆冥懒懒地回复。封月耐心说：“新手关进度百分之五十就可以了，而且我们老玩家事先都能拿到百分之五的剧情，所以比较容易通关。”尼洱惊叹：“百分五十？好低，一般游戏不都八十九十才给你通关的吗？”确实低了，只要他们用点心，好好探索，很容易打到百分五十。“说简单也不简单，收集得越多奖励的积分也就越多，越到后面越难收集，而且如果收集百分百剧情，可以关闭这个裂缝，或者选择拉一个你讨厌的人进入裂缝游戏。”封月将珠子收起，嫣然一笑，“能做到百分百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变态，可能是疯子也可能是绝对幸运儿，按照游戏的恶趣味，正常思路是无法破解全部剧情的，就算你完美做到99%，差那一分也还是无用。”“所以有人做到连续关闭副本裂缝吗？”陆冥直视封月的眼睛。“……有，是一个幸运值一百的传说。”封月又强调一遍，“有的，存在传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