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几个玩家都弄得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最后三个人挤了一个屋。因为司雾装柔弱,死活不要回自己房间, 还有理有据说吴冰这个人不怀好心,怕自己被阴了。尼洱没见过这种耍无赖的人, 一时被他的厚脸皮惊住, 控诉地转向陆冥,希望他能将这个不要脸的给赶走。但是陆冥却对尼洱摇了摇头, 疲惫道:“让他留下吧,我睡不着。”房间出来上下铺一张床,还有一张皮质沙发, 也是雪白的, 好像这个地方以白色为主, 鲜少能看到其他颜色。纯白为圣洁,雪族以冰雪为圣物, 视他们为污秽。陆冥不明白其中缘由, 也不在乎,让他牵肠挂肚的是卡戎为什么也被排斥。他愁眉不展地思索, 终究没想个所以然来,只好将沙发移到窗户边, 脱掉外套,裹了一软毯,直接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慵懒怠倦地呢喃:“你和尼洱去**睡吧, 折腾一夜很累了, 我现在还睡不着,研究一下外面那些冰雕。”陆冥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望远镜, 贴着眼睛透过琉璃窗,敷衍地望着夜色下的雪城。“哪儿来的?”尼洱刚爬上上铺,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得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像是被冻怕了。司雾也顺势去了下铺,原本是陆冥睡过的床。他倒是规矩地倚靠在叠好的软被上,也是一脸稀奇地看着陆冥的望远镜。陆冥放下望远镜,关掉了旁边茶几上的夜灯,兴致寡淡,“刚刚看积分商店,保暖的东西都涨价了,就这些无关的东西降价,顺手买了一个,以后看星星也方便。”看星星?这种生死攸关的副本游戏,还有心情看星星真不愧是陆冥。床铺上的两个人瞪着黑暗,想法不谋而合。尼洱是最先睡着的,酣眠呓语几声。司雾也没听到陆冥发出任何声音,不太确定对方是否睡着了。他控制自己的动作,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轻轻地走向窗户边。凉月清冷地洒落几分光,将这方寸之地窥探,俊美得超越性别的男人斜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地悬挂在扶手外,毛茸茸的毯子也滑脱到腰下,大半拖曳至地上。这个姿势,可以看出陆冥的腰韧性非常好,因为他的头也是后仰悬着的,所以整个腰线曲起的程度可见非常柔软。正常人这样可能会难受,但是陆冥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司雾眸色晦暗,视线从对方的腿慢慢挪到脸上,象牙般的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也会发光,睫毛垂落着,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宛如一只黑蝶停落在眼眸上。只是白里透红的薄唇附近,有刺目的咬痕还未散去,让他心痒难耐的同时,也起了嫉妒之心。司雾走过去,伸出手想去碰那抹红,但是差个分毫时,又落回到腰间的薄毯,将其拉扯至颈部。突然茶几上的外套传来响声,他猛然回头去看,但是什么也没发现,将疑惑抛之脑后,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铺和衣而睡。就在他上床睡觉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一片清明。陆冥将手从毯子里轻轻抽出来,勾了一下手指,一根暗红的丝缠上了他的无名指。茶几的外套钻出一只同体漆黑的蜘蛛,正顺蜘蛛丝攀附上去。陆冥抓住黑卡,缩回毯子里,两双眼睛透过沾着细雪的琉璃窗,看着外面纯净如洗的夜空。看了一会儿,陆冥抬头瞥了一眼司雾,很快垂下头不再看第二眼,反而轻轻侧身阖眸入梦。傍晚和午夜才有钟声提醒,早晨全靠各自的生物钟和坚强的意志起来。尼洱是最早睡的,也是最晚醒的,醒了并且还不想起床,想要赖床赖个几分钟,但是处在副本世界,心再大也不敢睡懒觉,找剧情活命要紧。司雾倒是饶有兴趣地挂在上铺的栏杆,看尼洱哼哼唧唧地爬起床,轻笑了一声。“好吵,不是那什么祭祀在明天吗?”陆冥皱着眉头关上窗户,但是根本挡不住阵阵如鼓点的声音。“出去看看,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新的任务。”司雾趁着尼洱拿锤子要揍他之前,迅捷离开床边。他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路过温笙和严筝的房间,陆冥去敲了一下门。过了半分钟开了,温笙开的门,里面传来严筝的疑问声。“阿笙,是谁?”温笙把门全部打开,严筝才看到站在门外的陆冥。陆冥也看清了里面的模样以及坐在沙发上的严筝,将视线落在严筝包裹着绷带的右手,礼貌问:“受伤了呀。”温笙:“是,昨晚送我出去的时候,被冰雕扎了。”“不打紧,就是有点麻。”严筝眉头紧锁着,晃了晃手,露出打得丑丑的绷带结,忽而垂下,用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比昨晚好多了。”陆冥回头看后面进来的尼洱和司雾,转过去跟温笙和严筝说:“你们两个要一起去用早餐吗?顺便打探一下消息,昨晚的不寻常和今天的嘈杂,可能有大事发生了。”温笙和严筝没有异议,很快收拾了一下,跟他们前往地下城中央。那些昨晚移动困住他们的冰雕,此刻都回归原来的位置,在寒凉的阳光下发着灿金的光晕,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异样。而暴风雪好像也没波及到地下城,反而天空上的雪岛看起来升高了一点,还能瞥见几个蹁跹跳舞的倩影。“他们这是做什么?”尼洱问。“跳舞。”陆冥接道,转而一想明天的雪祭,“应该是向神明祭舞。”“花里胡哨的。”尼洱嗤之以鼻。司雾双手交叉在胸前,懒散调侃:“这叫仪式感。”“神特么的仪式感,不要搞封建迷信,要相信科……”温笙突然插了一句:“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本身也不科学,而他们对神明深信不疑。”“那边有什么掉下来了。”陆冥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好像是人。”几人顺着陆冥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空中雪岛有个人直直地坠落下去。艳红的血染红了雪地,尖利的叫声随划破天际,地下城的雪族乱成一锅,有执行处理的人前往处理现场。由于他们这些外来人不受待见,活动范围一早规定限制,而发生事故的地方刚好是禁区,几个人也只能遥遥看一眼,却没人主动上前查看。只是他们不寻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他们。那群执行的雪族突然朝他们走来,来势汹汹。“他们好凶,不去清理现场,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尼洱抱怨归抱怨,但还是很敏捷地躲在陆冥身后,一副很怕的模样。“我有不太好的预感。”司雾神色凝重,眼看就两百米的距离,转头问其他人,“跑不跑?”温笙回道:“来不及了,而且都是他们的地盘,跑不了,先看看他们究竟做什么,总不会一上来就要我们的命。”“他们可能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陆冥谈了一口气,轻声喟叹,“他们手里那种的是冰刀。”雪族的人很快走到他们这儿,每个人都被抓住,脖子上架着一把冰刀。所幸没准备一刀毙了他们,只是凶狠地吼道:“给我老实点,你们这群脏烂的臭虫。”陆冥掩下眸中的冷意,盯着脖子上锋利带着寒气的冰刀,配合地往前走,姿态放低装成一副恐慌的样子,颤着声问:“我们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要这样对我们?”压着陆冥的雪族青年,暴躁粗鲁地踹了陆冥一脚,看他趔趄地跌了一下,嗤笑道:“为什么这么对你?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可恶的外来人!刚刚那个事故看到了吗?”陆冥懵懂地点了点头,依旧不声不响地往前挪,结果又被推了一下。“快点,慢吞吞地找死?”青年特意将冰刀恐吓地贴近陆冥的脖子,冷眼幻视了一圈其他人,“你们的那个同伙胆大包天地爬上了空中雪岛,还将明天要献祭的一名舞祭给推下去,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逃走了,你们和他一伙的,也难逃一劫,都给我识相一点。”居然是吴冰惹的麻烦,可真是害惨了他们,这下所有人都要替他背锅了,本来雪族对他们就是嫌恶相加,如今更是恨不得对他们抽皮扒骨。尼洱哭着喊冤:“不是我说,他一人做的坏事怎么就牵连我们几个无辜的人,不应该是想办法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都一样,你们这些外来人都一个样,留着都是祸害。”抓着尼洱的人突然话锋一转,怜悯道,“不过,目前不杀你们,明天就是雪祭了,不能见血,你们要去祭坛虔诚祈祷神宽恕,洗脱身上的罪孽。”雪族的人神神叨叨的,看他们的眼神也不还好意,鄙夷和厌恶之色都不屑隐藏。陆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脑子想着应对之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只怕后面有更致命的陷阱诱他们丧命。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敏锐地察觉雪族口里的祭祀有问题,只不过现在落在他们手里,没办法反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