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星坠终章（7）

=编号5219966的恐惧, 是爱人的死亡。Charon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目标，转而从他似笑似哭的脸上，挪到他旁边那具倒在地上的尸首, 妄图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清和自己同名的卡戎容貌, 然而一无所获。“你在看吗？”屏幕里的目标突然半跪下去, 凄凉地笑了笑，“你看到我的恐惧了吗？”在看着, 一直都在看着你的恐惧。Charon无声回答，沉默等待目标下一句话。“我会疯的……”陆冥失魂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失控地握拳狠狠砸向地面, “他是我的星星, 是我的全部, 可是碎了……”下一刻陆冥的幻境又开始变化，他的脸和身体也出现了裂痕, 转而黑屏消失。屏幕再次亮起来的时候, 陆冥坐在一颗发光的迷你星体上，双腿交叠, 两手搭在星星上，就和梦中卡戎最后见他的姿势一样。“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陆冥仰着头自言自语, 眼睛里有着稀碎的星光，落到周边旋转的无数星星上，极致温柔地讲述，“就是数星星, 和喜欢的人一起数星星。”“我等了好久了, 怎么就等不到……”陆冥闭上眼睛，落寞地念着, “你我皆是星辰，在既定轨道永远地转着，永不交集……”永远地转着，直到灭亡的那一天，才停止转动，如同心脏停止跳动。Charon彼时还听不懂目标的这些话，但是从目标身上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着他，也许对方不是给他下蛊，而是预谋着播种，在他的眼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静等开花结果。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当目标突然睁开眼。卡戎甚至还能透过那双鲜红的瞳孔，清楚地看见瞳色里漂亮迷人的色泽和纹路，如同星辰一样神秘，吸引着他坠落。刹那间，目标似有若无地笑着，无声说了什么，忽然站起身往后仰，银白的浴袍向下垂落，露出白皙的肌理。Charon的瞳孔骤缩了一下，生生地注视着目标毫无预兆的从星体上掉下去。【检测到目标处于幻境抗拒状态，逃避恐惧，请执行官前往禁闭室介入违规玩家的幻境，重塑恐惧幻境】故意的吗？真不让人省心。Charon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和感觉，感觉一切都在目标的掌控中，明明主宰者是他，却被迫调换了位置，真是狡猾的人。没有正常感情和情绪的Charon，也被蛊惑得探出几分不该有的情绪，所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Charon恢复面无表情的冷血样子，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怪异情绪，再次进入禁闭室，踏入目标的幻境中。他想看看目标究竟要做什么。无数的星辰静止，光芒都变得黯淡了一些，仿佛一切被按了暂停键，定格在原有的位置。“抓住我。”目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到执行官的耳边，空茫中带着几分渴求。“卡戎。”他小声颤抖地解释，“不抓住我，会……消失的。”Charon冷静地环视密密麻麻的星星，分辨声音的来源，寻找目标这颗被遗落在某个角落的星辰。环绕着卡戎的星星突然又发出耀眼的光，极速旋转着。“5219966，你在哪儿？”“不要叫我的编号。”目标自黑暗里虚虚回应，纠正，“叫我名字。”“陆冥，你躲在哪里，告诉我。”Charon迟疑了一下，语速极快道，“如果幻境崩塌，你可能会受到更重的处罚，你想好了是逃避还是主动出来。”“呵。”目标讥笑了一声，无所谓的回复，“我也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亲自抓到我，要么就等着崩塌，裂缝给予的处罚什么时候轻过，重就重吧，这个算不得威胁。”执行官突然想起来特殊禁闭室出来的人，可是要执行死刑，这一条规则是不久前列入裂缝规则制度里的，除了管理者和执行者，无人知晓。Charon回过神，抓起一颗星星往远处扔，只见火光四起，星星爆炸，仿若一朵朵烟花盛开消逝，却又散落成无数的尘埃，又重新缓慢相遇汇聚成一颗新的星星，以这样的方式重生着。“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吗？”Charon掰动自己的指关节，活动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没这么以为，但是我希望你能快点找到我，越快越好，那么躲猫猫游戏开始了，抓到我的话，给你一个奖励。”目标说到后面，声音都变得缱绻温柔，仿佛亲昵的对待爱人说情话。Charon踩在小小的星体上，不露声色地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一边漫游在目标的幻境世界。奖励啊，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些好奇……期待这个奖励，目标能给予他什么样的奖励呢，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可是这个奇怪的幻境是目标的世界，要找到他还真的不容易，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要先找一找再说。这万千星辰里，哪一颗才是你？Charon闭上了眼睛，封闭五感，随便选了个方向慢慢踱步而去。他的脑海里跳跃着无数的光点，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光点。他觉得很熟悉，好像自己也属于这些光点中的其中一点。孤独又渺小，璀璨又伟大。这种感觉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伴随着莫名其妙的落空感。他对宇宙星辰的了解，也只限有N号星球，那是他的记忆初始，也是他长眠的地方。可是冥冥中，他觉得又不是这样的，N号星球一半荒芜死机，一半生机勃勃，它不像自然诞生的星辰，更像是被刻意合成的星体。没有归属感，只剩下陌生。“Charon，你离我很近了。”目标惬意地引诱着，“真的很近了，还是看不到我吗？”这是目标第一次唤他的英文名，却格外的动听，甚至想多听几遍。Charon停了下来，视线一一扫过身旁的几颗星星，明明目标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遥远飘渺，可又好像就在身边。在哪儿，到底是哪儿？Charon抓过几颗耀眼的星星，反复确认几遍往远处丢，头也不抬任由爆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生气了，为什么？”目标低低地笑着，“为什么呢？”“你在戏耍我。”“……那你可以不找。”目标好整以暇地刺激，“或者说，你是想要奖励的，那就继续找，距离崩塌还有些时间。”Charon没有不想找，只是觉得烦闷焦虑，没来由的。“我就在你眼前，可你却视而不见。”目标的话音刚落，Charon抓起一把闪亮的星星，突然张开口，全部都丢入口中，一一嚼碎咽下。屏幕上这些星星看似很大，进入幻境也就是彩虹糖大小，一颗一颗放入口中也不够他吃。一直说话的目标突然沉寂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操作给郁闷了，还是被他吃到了。Charon恶劣地看向身旁的另一堆星星，随手抓起继续吃掉。他差不多吃光了那些触手可及的闪亮星星，才停手，在零散的星星中，一眼落在一颗黯淡无光的暗红色星星上，咧开嘴笑了一下。“找到你了，陆冥。”星星裂开变成目标的模样，重新站在他身前，垂着头不紧不慢地系着散落的腰带，然后才抬头瞥向他，“恭喜你，好吃吗？”万物皆可食的Charon微微点了点头，实诚道，“还好，没什么味道。”“哦，没什么味道啊。”目标手一抬，捞起一颗星星也放入口中尝了尝，“我怎么觉得是甜的。”“无味。”Charon又强调了一遍，启唇又闭合，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说的？”陆冥明知故问。“奖励。”Charon冷淡着脸不情不愿地重复，“你说找到你，会得到一个奖励。”“啊，我忘了呢。”陆冥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突然狡黠地靠近他，“这个奖励可是有味道的，你好好品……”陆冥逼近卡戎，距离毫厘的时候，突然用力的、深刻的、紧密的、狠狠的，拥抱住了他，扬起头含住了执行官那凉薄的唇瓣，带着报复性地痛吻着。Charon没有挣扎反抗，僵在原地任由目标肆意妄为，因为他此刻完全懵住了，脑子处于待机状态，随时可能关机或者死机，在陆冥扑上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最多想到的是攻击自己，结果是……吻他？如果违规玩家攻击执行官，是可以被执行官当场打个半死的，那如果违规玩家，强吻执行官，规则似乎没有这一条的惩罚机制，这超出了他的知识盲区了。电光石火中，Charon脑子重新开机，还没回味过来，目标已经松开了他。目标当着他的面，微微张开唇，猩红的舌尖扫过雪白的牙，仿佛在流连忘返，最后，那柔软的舌若隐若现地藏在唇齿间，再不让他窥探半分。陆冥抓住一颗星星，于掌心把玩着，“Charon满意吗？”Charon没有说话，目光幽深地和他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哑声问，“几次？”陆冥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伸出一个食指，懒散道：“主动的话就这一次，被动的话记不清。”他说完深深地看向执行官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丝醋意或者其他情绪，但是都没有。本体没有化身的记忆和感情，只剩下冰冷没有温度的空壳。执行官Charon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