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智氏之议

郇城智府。一番客套之后，智跞与儿子智申将韩不信、魏侈、赵无恤请到大厅。韩赵魏三家一起前来，智跞还是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听完韩不信的介绍，智跞对于赵无恤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前来救父兄的行为更是感到惊诧。智跞：“韩赵魏三家一起前来我府上，有何赐教？”三卿之中，韩不信年龄最长，职位最高，“执政大人，今天我们三家一起前来就是为了解晋阳之围而来。前天赵氏二公子赵无恤前来向我和魏大人陈述了目前晋阳的情况，我等商议后，还是决定请智大人定夺。无恤，你把晋阳的情况向大人汇报一下。”“执政大人，从今年六月起范氏、中行氏二卿开始对赵氏用兵以来，赵氏节节败退，目前已经完全被围困在晋阳一城之中。由于晋阳本来就是新建之城，粮食、水源以及其他生活日用品比较匮乏。三万人马的吃用成了问题，每天都有饿死的兵马。”“哦，到现在有多少？”“十之三四。”“也就是说有一两万兵马饿死了？”“正是。”听完赵无恤的陈述，智跞眯上眼，轻轻摇头道：“赵鞅擅自杀死国家官员，违反晋国法令；虽然我等在大殿上一再为其辩护，但赵鞅返回绛都竟然不向国君请罪，还擅自调兵攻打邯郸，这已经让国君和群臣生气，你们现在来求我，我也是勉为其难呀！”听完智跞的话，赵无恤的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智跞的面前，声泪俱下，“就算我父亲擅自杀死自己的叔父，那也是赵氏家族内部的事情，没有必要动用军队剿灭呀；目前范氏二卿的行为明显就是要置赵氏于死地，这是灭族呀！大人如再不出手相助，赵氏只有等死的份了。更何况父亲当时返回绛都已经做好了向国君请罪的准备，谁知范吉射、中行寅当天就带兵杀进赵府拿人，父亲无奈之下才逃出绛都的。请大人明察。”赵无恤的话令在座的都感到吃惊，智跞睁大眼望着赵无恤，“此话当真？”赵无恤点头道：“千真万确！”智跞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到现在他终于对于其中的原委总算是弄清了。了解了情况的韩不信趁机向智跞进言，“执政大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范氏二卿已经超出了国君授权的范围。他们明显是打着国君的旗号，再行灭族之事，大人如再不干预，到时候晋国六卿的制度就要就此终结了。”魏侈也趁机道：“韩大人所言极是，现在赵氏存与亡就在正卿大人一言之间呀！”“说说你们的想法。”智跞道。韩不信：“智、韩、魏三家共同出兵干预，迫使范氏二卿退兵。”“不妥，没有国君的授权，智氏断然不会做此等忤逆之事。”“依大人之见，应该如何？”“分两步走，一是请求国君下令要求二卿退兵；如果二卿执意不退兵，我们再请示国君后出兵干预。”听到智跞的话，赵无恤急切的说道：“如果这样下去，等不到你们出兵，我父兄早就被二卿剿灭了。”赵无恤的话令智跞有些不悦，“你如果嫌慢的话，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见到智跞生气，韩不信赶紧圆场：“智大人莫怪，无恤这也是心急才这么说的。”智跞：“我看这样吧，你和魏大人还有无恤先前往绛都，联络与范氏二卿不和的大臣，我稍作收拾就前往都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向国君建言，请求国君下令二卿退兵。”韩不信、魏侈、赵无恤：“是，大人。”随后三人退出智府，前往都城绛都。路上，韩不信对赵无恤说道：“无恤，我看你就不要去绛都了，先去阳翟呆在我府上，赵氏现在正在和范氏二卿交战，都城里可是二卿的势力范围，我恐你去了会有危险。”韩不信的话说的赵无恤心里暖暖的，他清楚只有真心爱护他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赵无恤说道：“谢谢伯父关心，无恤不惧危险，没有确切的消息，无恤岂能心安。”这时董安于说道：“韩大人，就让我家公子装做你的随从，一路跟着你吧，不然的话公子会心急死的。”韩不信不再坚持，“也好，那你就一直呆在我在新绛的府里，有什么情况，我们一起拿主意。”一天后，韩赵魏三家悄悄来到都城绛都，一场运作正在展开。赵无恤等人走后，智跞对智申吩咐道：“把智宵和智瑶叫过来吧，看看他们的意见。”“是、父亲。”不一会儿智宵、智瑶兄弟二人来到智府大厅。智跞：“今天赵鞅的二公子前来我府请求我们出兵救赵，这对我的影响很大，你们看看赵鞅的二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够为赵氏出力，为了历练你们今天我也把你们叫来，看看你们对时局的看法，谈一谈我们到底要不要出兵救赵。智申你把今天的情况给孩子们说一下。”智申就把今天韩赵魏三卿来智府的情况一一道来。智申讲完后，智跞说道：“刚才你父亲已经把今天三卿的所说所讲都已经给你们说清楚了，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大胆说，这事关我们智氏的前途。智宵，你是长孙，你先说吧。”“是，爷爷。以孙儿来看，现在是我们必须出手相救的时候了，以孙儿看赵氏的灭亡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一则赵氏是目前除范氏二卿外势力最大的一家，一旦赵氏被灭，那么下一步范氏等二卿要对剩下的三卿下手，到那时对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因为韩魏两家太弱，经不起二卿的打击，范氏二卿要对付的就只有我们智氏，从实力上讲，我们不是二卿的对手；二则从目前情况来看，赵氏在晋阳每天都有死亡的人，虽说这些人都是赵鞅的兵马或者臣民，但是对于整个晋国来说也是晋国的臣民；孙儿觉着不管是谁的臣民我们都应该加以救助，而不是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屠杀或者饿死。”对于智宵的建议，智跞表示认可，“有道理，那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出手相救？”“先礼后兵，先请示国君要求二卿退兵；如果二卿拒不退兵，我们再联合韩魏两家共同出兵干预。”智宵的建议与智跞不谋而合，获得了智跞的赞许，“好，有道理。智瑶谈谈你的看法。”智瑶上前道：“我的看法与兄长的稍有不同；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急于出兵帮助赵氏。”智跞、智申吃惊的问道：“这是为何？”“因为孙儿认为我们和赵氏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现在应该多消耗一下赵氏的实力，等到他们的兵马消耗殆尽的时候，我们再出手相助。”“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迟早会有一战？”“爷爷、父亲，目前的晋国已经到了礼崩乐坏的时刻，六卿之间矛盾重重又各自为政，名义上是国君在统治，实则是各自在自己的封邑内独立统治，封邑显然成了独立王国；为了扩大土地和人口，相互之间不惜刀兵相见，以孙儿所见在不久的将来晋国将会是国将不国了。一旦我们共同出兵消灭了二卿，以后的晋国将会是智赵之间的争斗，与其今后大打出手，不如现在就将其消耗殆尽。”智跞望了望智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出手相救赵氏，只怕赵氏等不到消耗殆尽的那一刻就会被消灭，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范氏二卿的兵马。在赵氏与范氏二卿之间，你认为对我们来说哪个更难对付？”“当然是范氏二卿。赵鞅虽然强大，但是能够顾全大局，范吉射、中行寅则是十足的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刀兵相见。”“那我们还要不要帮助赵氏。”既然赵氏和二卿今后都有可能会成为敌人，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选择赵氏放弃二卿，对于爷爷的见解，智瑶感到认可，“爷爷说的有理。”智跞：“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明天就出发前往都城。”智瑶关切的说道：“爷爷，目前我晋国正处在混乱时期，都城内二卿的势力很大，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让豫让跟您一同前往，一路保护您。”“这样甚好，不过豫让以前在范府、中行府都干过，这总让我有所担心。”“爷爷放心好了，豫让此前在二府干的都是一些下人的差事，现在范吉射和中行寅早就把他忘了。”“那好，你就下去通知豫让让他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等到智宵、智瑶走后，智跞望着儿子智申，“今天两个孩子的分析，你更倾向哪一个？”“都有道理，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智瑶有远见，智宵则有仁心啊！伯仲之间实难取舍。”说完智跞起身回到书房，智申见到如此，便退了出来。第二天一早智跞、豫让准备出发，只见智颖一身男儿打扮跑了进来。“爷爷，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绛都。”放在平常智跞随口就答应了，可是今天不一样，他们是要去办大事，于是道：“我们此去有正事要办，你去干什么？”“我也去保护爷爷呀！爷爷你就带上我嘛！”智跞看了看智颖无奈的说道：“那好吧，记住了你可不要给我惹事。”“谢谢爷爷。”然后笑着看了豫让一眼，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