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来到母亲的住处后,见到母亲后说道:“母亲大人,您的儿子无恤当上太子了!”翟氏听后淡淡的的说了声:“我已经知道了。”赵无恤觉着有些奇怪,于是问道:“母亲,我当上太子,你不高兴吗?”“我当然高兴,但是你不能高兴,太子乃是赵氏家族的继承人,应该为赵氏的未来着想,而不是因此就得意忘形。”赵无恤立即收起了高兴的表情,他知道这些年来母亲已经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看惯了人间的横眉竖眼,听惯了下人们的冷嘲热讽,今天能这样,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讲。翟氏继续说道:“无恤,你今天能当上太子一是你个人努力的结果,但更重要的是你父亲对你的栽培,但这些原本就不是母亲所想要的,母亲本不想让你成就什么大的事业,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过好小日子就行了。”对于母亲这种平静的处事态度,多少年来,赵无恤已经适应了,但是今天这样的大事面临在自己的头上,母亲还和以往一样的平静,倒是让赵无恤有些意外了。“既然你已经当上了太子,母亲给你提几个建议,一是你始终要记住自己虽然是赵氏的子弟,但是咱只是个庶出,庶出在这个讲究出身的社会上地位并不高,那些出身高贵的人始终从心里低看咱们,所以你要时时刻刻把握住自己,低调做人;二是虽然你当上了太子,但无论是朝中还赵氏家族中依然有很多人从内心里还是向着你大哥赵伯鲁,更不乏一些人还想重新扶持你大哥上台,所以今后处理任何事情都要多想想,切不可意气用事,弄不好就得罪了什么人,将来对你不利;三是要多向你父亲请教,你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能够教给你许多做人处事的办法和策略,你一定要多向他学习。”听完母亲的教诲,赵无恤连连点头称是,他没有想到平常不言不语的母亲,怎么还懂如此多的道理。既然提到了父亲,赵无恤就问道:“母亲大人,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冷淡你,你不记恨他?”“我感激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记恨他?当你若不是你父亲把我留下来,我早就被晋国的大军给杀了。”赵无恤直愣愣的望着母亲,多少年来母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我本是戎狄最大部落阔野部首领的女儿,小时候在晋北草原上快乐的生活,我喜欢草原那高高的天空,白白的云彩还有那成群的牛羊。我们一群孩子在草原上跑啊跳啊,虽然那时的日子并不好过,经常忍饥挨饿,但能够跟父母亲人在一起,我们觉得很幸福。”母亲说这些话时候,竟然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我父亲,也就是你外爷为了戎狄人能够生活的好一些经常带兵前往晋国抢夺食物等,这当然引起了晋国的不满,那一年晋国的副执政中行吴(也就是中行寅的父亲)带兵攻打戎狄,你的外爷自知打不过晋国的正规部队,就派人前往中行氏大营协商,愿意投降晋军换取整个戎狄部落的生命。中行氏假意答应,等到你外爷带人投降之后,中行吴却下令对所有投降的戎狄进行屠杀,当时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父亲见我可怜,就请求中行吴留下我在赵府当下人,就这样母亲我就成了这群被屠杀的戎狄人中唯一留下的一个。晋国的当权者害怕我心存报仇心里,多次要挟你父亲让他杀了我,但你父亲一直没有同意,直到生了你之后,这种声音才小了下来。”“你想想我一个战俘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何况现在还能够住进赵府,孩子再当上赵氏的太子;这会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和眼红,他们能不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吗,能不找我们的把柄吗?”直到今天,赵无恤才真正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原来他的母亲也是首领的女儿,若放在戎狄那里也是受人尊敬的上层人,可是放在晋国却成了人人瞧不起的翟人,这些年的经历,母亲见到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担惊受怕,生怕自己或者孩子受到牵连。“今天你当上太子确实出乎母亲的预料,但母亲更加担心树大招风,唯恐有人会加害于你。”赵无恤找不出安慰母亲的话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孩儿一定会小心谨慎,低调做人的。”“这就好,这就好。你刚当上太子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向你道贺的,时候也不早了,母亲就不留你在这里吃饭了。”赵无恤向母亲拜别,自从他离开母亲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之后已经很少在母亲这里吃饭,他真的很想和母亲坐在一起吃顿饭,听母亲聊一聊她过去的事情,看来今天这个心愿是难以实现了。临出门时,赵无恤望着母亲,眼里充满了泪水,最后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中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走出母亲的小院来到赵府大厅,大舅哥韩庚、魏驹(魏侈的儿子)以及智瑶等一帮人年轻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赵无恤一到,智瑶就冲着他喊道:“无恤今日当上赵氏的太子他年可就是晋国的执政大人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赵无恤打着哈哈:“好好好,一定一定。”说着来到魏驹跟前问韩庚:“这位是?”韩庚:“这是魏大人的公子魏驹,你们认识一下。”随后指着赵无恤对魏驹说道:“这位就是赵氏的太子赵无恤,也是我的妹夫。”赵无恤对着魏驹抱拳道:“久仰久仰,里面请。”在走进大厅的时候,韩庚对赵无恤小声说道:“我把妹妹给你带回来了,你们小夫妻刚回来好好亲热亲热。”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这个大舅哥一点也不像他父亲韩不信那样稳重爱说爱笑。大厅内几个年轻人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欢快的场面。大厅的另一边韩不信正在与赵鞅聊着。韩不信:“看到无恤能够顺利成为赵氏的太子,我真是感到高兴,这么复杂的问题在你的手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处理了,你老弟的能力不一般呀!”“这还不是你老兄帮助的结果。”两个人对视一下,都笑了。笑完之后,韩不信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我来找你,可不是相互恭维来了,是谈正事的。”“韩兄请讲!”“你也知道我已经六十有余,春秋所剩不多。我想从下一个朝会的时候让庚儿代我上朝,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多帮助一下他,也请你多指点指点他,免得今后在政治上生疏。”望着已经是须发皆白的韩不信,赵鞅的心情有些凝重,没想到这么快韩不信就老了,人那真就像那秋天叶子一样,昨天还是嫩绿嫩绿的不知不觉间就黄了。赵鞅点点头算是同意,韩赵良家相互提携,这已经是几百年来的规律,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晋国的政坛上始终都有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