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叶白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翻了个身，就感觉自己手上好像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叶白下意识地揉了几下。这种触感……叶白猛地睁开眼睛。“啊！”入目的赫然是一团乱糟糟的粉红色鸡窝，鸡窝下面，则是一张睡得香甜的白嫩脸庞。叶白惊吓地从**坐了起来，见到是粉毛，这才骤然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缓缓平复了心情。他还以为……有鬼爬上了他的床，幸好、幸好是人。叶白的动静似乎吵醒了粉毛，粉毛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大哥，早上好……”他自然地跟叶白打了个招呼。……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白终于反应过来了，粉毛不是应该在地上打地铺吗，怎么爬到了他的**？“哎，是诶，我怎么到**来了？”“这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啊？不知道诶……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想说是有鬼把你送到我的**来的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信你才有鬼！“不过……”粉毛突然把自己的脸埋到了柔软的棉被中，幸福地蹭了蹭，满足地喟叹道，“好安心啊……”“好久都没有这么安心过了……”“我第一次睡得这么好……”埋头在棉被中，他的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粉毛睁开红红的眼睛看向叶白，期待道：“你也和我一样有这种感觉吧？”“这种安心感，感觉自己在世上不再孤身一人，终于有了归属……”“没有，”叶白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啊？”不顾瞬间失落下来，耷拉着脑袋的粉毛，叶白无情地从**起身，穿上衣服。“你也给我起……你在干什么？！”叶白不可思议地看着像大狗狗一样在**嗅来嗅去的粉毛。“啊？哈哈哈……”粉毛讪讪地放下了被子。叶白：深呼吸、深呼吸。莫生气、莫生气。自从遇到这只粉毛之后，叶白觉得自己情绪波动的次数，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多。而这，仅仅是他和粉毛相遇的第二天……叶白突然对接下来的生活，有了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叶白的预感，向来很准。“啊啊啊，大哥，有老鼠老鼠！”“哪里有老鼠了！你把手给我拿开！”“大哥，我又出现幻觉了，对面的房间里有眼睛在看我，好可怕！”“别抱着我啊！”……自打有粉毛入住了叶白的家，原本寂静孤冷的公寓就变得十分热闹。或者应该说，是热闹过头了。简直每时每刻都有一百只鸭子在叶白耳边叫叫叫，还有一百只树獭试图将自己挂在他身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粉毛的存在，叶白再也没有听到无人的浴室或客厅传来不知名的脚步声。也是，就凭粉毛这个聒噪样，就算真有脚步声，恐怕也被他的叫嚷给盖过了。这让叶白待在家里时不再总是紧绷着身体，仿佛无时无刻脑海里都绷着一根弦，紧张不安，在心里深藏着无人能知的恐惧。他也不用再如惊弓之鸟一样，草木皆兵，害怕什么时候，就会有吞噬人的怪物，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突然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出现…………不，他才没有感到安心。而叶白也终于知道了粉毛的名字。“我叫斐皂，皂白难分的皂，大哥叫我皂皂就好了……”这名字，起得也未免太随意了吧。……等等，他什么时候学会在心里吐槽了？“大哥，你呢你呢？你的名字？”粉毛期待地凑过来。“叶白。”叶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白白！”粉毛欢脱地喊道。叶白再次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冷冷地盯着他：“你叫我什么？”在叶白要杀人的目光下，粉毛很快就识趣地改了口：“叶白、叶白哥。”和叶白一样，斐皂也是在一场诡异的灾难中死里逃生，之后就遇到了种种诡异的事，产生了各种幻觉。过去斐皂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担惊受怕，还要承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但现在遇到了叶白，他就像是在沙漠中饥渴已久的人突然见到了绿洲，迫不及待地缠上了他。“哥，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点份外卖？”“哥，你冷不？我给你披件外套……”“哥，你无聊吗，要不我们一起打盘游戏……”“哥……”……叶白终于忍无可忍：“你难道不要去上学吗？”“看你的年纪，应该还是高中吧？”“……说起来，你是未成年人吗？”因为粉毛的脸嫩得惊人，不过叶白转而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未满18岁不能开车上路，而初遇时粉毛却是开着车被鬼追的……斐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遇到这种事情，我哪里还有心情上学，早就休学了……”“不过我已经满十八了，两个月前刚满的！因为早上学一年，现在是大一……”“等等，两个月刚满，那你的驾照……”“嗯嗯，三天前刚考出来的，说起来，昨天还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上路……”自己没有被这家伙撞死还真是一个奇迹啊……“幸好我偷偷开着车跑出来了，不然哪里遇得到哥你！”“……不过哥，你真的看人都是没有五官的吗？”“嗯，偶尔会……难道你不是吗？”“不是呢……”叶白叹了口气，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看来就算大家都产生了幻觉，这幻觉也是因人而异的。“我看人的时候，他们的五官只是颠倒而已，并没有消失……”……怎么感觉这样听起来更可怕啊！“还好，我遇到了哥。”斐皂又把头凑了过来，闭上眼睛偷偷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兴高采烈道，“终于看人不是五官颠倒了！”叶白默默伸出手，把眼前这张放大的脸给拍开。“在哥身边，真的好开心啊……感觉就算是鬼怪真的来了，也不害怕了……”斐皂幸福地被叶白拍到了柔软的沙发里。“不过……我们两个待在一起，真的不会引来双倍的鬼怪吗？”叶白突然发出了这个疑问。“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哥你不要想太多……”……真的不会吗？说着说着，在沙发上打滚的斐皂突然不动了。“怎么了？”叶白看到斐皂忽地开始发抖。斐皂猛地起身，飘着粉红色的头发迅速躲到了叶白身后，他瑟瑟发抖地拉住叶白的衣角，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对面。“哥、哥，眼睛……”叶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光滑干净的落地窗，只见对面的大厦上，有一个被窗帘遮盖的房间，而此刻，那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出了一条缝，一只只竖立的红色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