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沧海之王 十五

伊凡则以为王叶两人是从富裕的大地方来的，听说那些富裕的地方富裕的人吃地参都不吃皮，只吃里面的内芯，特别奢侈。如果只吃地参的内芯，那一根当然不够一个人吃饱。“两位，入夜前，一定要进入镇子找个地方住下。”伊凡看在两人大方的份上，多嘴了一句，说完就背着包袱匆匆离去，他也要赶在天黑前赶紧回家。王叶跟伊凡摆摆手，接受了这份好意。很快，两人就见到交易街和招工区都在收拾，有人排队进镇，大多数人都顺着镇外那条路向东南方向快步走。那条路正好和王叶雷木他们过来的路相反。“看来这里夜晚很危险，走，我们也进镇。”王叶提着石盆和雷木向镇子大门走去。排队人很长，但行进速度不慢，没几分钟就轮到了两人。镇子守卫打量两人，见王叶单手夹着祭盆，都没多问，只让两人交纳入镇税。外来人进入镇子的入镇税一人要十个祈祷币。王叶故技重施，拿出地参。镇子守卫竟然真的接受了，按照一个祈祷币换两根地参的价格，收了王叶四十根地参。当王叶和雷木走入镇中，后面排队的镇民满脸羡慕妒忌地对那守卫说：“你今天运气不错啊，竟然遇到一个外来的富户，别看人家穿得一般，出手可不小气。”守卫也很高兴，打着哈哈说：“也不是我一个人拿，几个人一起分，到我手上也没多少。”话虽这么说，但几个守卫都是一脸喜色。市价确实是一个祈祷币能换两根地参，但那只是市价。食物多宝贵，何况还是新鲜的，这些地参看着还比一般的粗长，都有巴掌长、手指粗，通常这样的地参一根就能换一个祈祷币。守卫们有自己的兑换门路，这四十根地参，他们约莫可以留下二十根，真不少了。“那两个外地人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有其他依仗，竟然这么随便露财，啧。”排队的镇民摇摇头，一副那两个年轻人就要倒霉的模样。镇门守卫也看到几个镇民悄悄跟上了王叶和雷木两人，但他们什么都没说。这种事在他们这里太常见。王叶一看守卫的表情就知道他被占便宜了，但他这会儿还没弄清楚情况，也懒得和那些守卫计较，干脆地付了入镇税，就带着雷木去找客栈。“两位贵客，你们是找落脚地吗？我知道一家干净整洁、价格便宜、食物美味的客栈，就在这附近，很近的，我带你们过去，不要钱。”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迎上两人，热情地招呼。女孩赤着脚，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半长麻布袍，及腰的长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胸前。女孩不丑，就是瘦得厉害，发尾枯黄，身上还有明显的疤痕，皮肤也偏黑。“那是你家的客栈？”雷木温和地问。女孩笑着回答：“是的，就是我家的客栈。这位贵客，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们过去看了不好，只管离开，我们家附近还有两家客栈，您可以去对比看看。”女孩又凑近雷木，似乎说悄悄话般：“大哥哥，你们身后有人跟着，我们这里晚上不太安全，早点找个落脚地比较好，不一定要是我们家客栈。”雷木笑，这个女孩很聪明，她这么一说，别人一般都会买下这份人情，跟她去她家客栈看看，如果条件不是特别糟糕，一般就会住下了。王叶捏了捏雷木的手指。雷木点头：“好，就去你家。”小女孩高兴地蹦跶了一下，转头引路：“两位贵客，请跟我来。”王叶雷木一路走一路观察这个镇子。路上大多数人都脚步匆忙，像是在赶着回家。路边的房屋大多都是砖瓦结构，看着条件不算太差，但镇民们的衣着却大多数都打着补丁，有些就那么破破烂烂地穿出门，脚上也大多数都没有鞋子。另外，绝大多数的镇民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瘦。女孩没说谎，她家客栈距离镇子大门就五分钟路程，这条街看起来像是商贸街，全都是店铺。不过可能因为天色渐迟的缘故，不少店家都在上门板打烊，只有几家挂着客栈招牌的还在开门做生意。王叶雷木抬头看客栈招牌，招牌陈旧又小，写着当地文字。王叶读出来：“常吃饱客栈。”雷木莞尔，这名字不知道是代表了店家的心愿，还是剑走偏锋，特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两人走进客栈，女孩开口叫人，当即就有一名精干的男子热情地跑出来。“两位是吗？是要两个房间还是一个房间？我们家有两层楼，楼上的客房和后院的客房稍微贵一点，楼下靠近大堂的房间比较便宜。二位看是住在哪里？”男子还指向柜台后面挂着的木牌。木牌上写着房间价格，表明他们家是明码标价，绝不欺客。“二楼的房间，两人一间，要大床。”实际上两人有虫巢空间，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但王叶还是选择了比较好的一间。“好勒！”店家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但他没有立刻拿出钥匙，而是搓手赔笑：“两位，我们这儿都是先付钱后住宿和吃饭，不光是我们家，镇子里任何一家都这样。二位要的房间，一晚上只要一百二十个祈祷币。这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之一，价格真不贵，还包两人份的冷热水。其他客栈冷热水可都是另外付钱……”“除了祈祷币，银子收吗？”王叶身上有不少贵金属，以前他在双月星弄了很多。店家露出为难神色：“呃，还请客人谅解，我们这里是小地方，很多金属不值钱，兑换起来很麻烦。如果你们有粮食或者布匹，倒是可以抵算。”王叶还是第一次听说金属不值钱。入乡随俗，王叶只能另外找东西。他和雷木携带的地参大多都用来支付了入镇税，这时候剩下的地参根本不够支付房费。雷木可以催生地参，就是王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技能也能，理论上他们想要多少地参就能有多少，但雷木没有这么做，还阻止了王叶催生地参，另外拿出两个干瘪的像是枣子的果实放到柜台上：“这个可以吗？”店家眼睛一亮，拿起一颗枣子闻了闻，喜笑颜开：“可以可以，这种风枣一个就能抵两个祈祷币，也可以论斤算。一斤约莫三十到三十五个祈祷币。”“就按照三十一斤算。你称称。”雷木从背着装样子的藤筐里掏出一大把风枣放在了柜台上。这个大藤筐，他和王叶一人背了一个。藤筐上有盖子，谁也看不到藤筐里放了什么。看到雷木拿出风枣，跟着两人进入客栈的几个镇民都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渴望。小女孩警惕地盯着这几个镇民，却不敢明着驱赶他们。店家也像没看到那几个镇民一样，熟练地从柜台下面拿出杆秤，现场称了风枣的重量，收了相应的房费。王叶传音：“哪来的干瘪枣子？”雷木：“二号灰雁村附近山林里顺手采集的。少有的还没有变异的植物，快死了，我送了它一点生命力，它结了一些枣子送给我。”“这是新鲜枣子？我还以为是风干的。”“这是它的特点吧。”“你尝过味道没有？”“没有，等会儿分你一些。”两人说话间，店家已经收好风枣，使唤女儿：“阿丁，带两位贵客去房间。”阿丁接过钥匙，引领两人来到二楼，打开尽头客房的门，介绍：“这是二楼看风景最好的房间，前后街都能看到，因为在拐角，还不吵。”王叶走进房间里看了看，不到十五平的房间，说不上多好，勉强称得上干净。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两扇窗。房间里自然没有卫生间之类的设施，只在屏风后有一个带盖子的便桶和两个金属盆。王叶看到金属盆，挑了挑眉。阿丁殷勤地询问两人要不要吃晚饭，满口夸赞自家客栈饭食物美价廉。王叶也想尝尝当地食物，就欣然同意，答应等会儿就去大堂。阿丁似乎还想说什么，又忍住，只让两人尽早下去吃晚饭就离开了。雷木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王叶推开两扇窗户往外看，雷木也走过去。驼铃声响起，那支福音使队伍又回来了，经过两人楼下的街道向镇中心走去。路上行人只要遇到福音使队伍，全都恭敬地避到路两边，等队伍过去，他们才会走动。王叶看了一会儿，关上窗户，拿起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小石盆。“今晚要去镇中心的神殿看看吗？”雷木问。“不急。”雷木见王叶拿着那个小石盆反复看，不由问：“你要这东西干什么用？难道你买之前就知道这是祭盆？”王叶摇头，“我只是感知到这上面有巴勒的残留能量，并不知道这是祭盆。不过现在我明白它为什么会有巴勒的残留能量了，这是一个使用过的祭盆，而且用过多次。”雷木意识到一点：“为什么会有巴勒的残留能量？难道它真的接触了这些祭盆？”“我猜测祭盆就是一个中转站，类似于雕像分身。祈愿者把祭祀物放入祭盆、说出祈愿内容；巴勒则拿走祭品，通过祭盆实现祈愿者的祈愿。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石盆上会留下巴勒的残留能量。当然，要确定这点，我们还需要再看看其他祭盆。”王叶一脸抓住某邪神小辫子的兴致勃勃。雷木有一点不解：“如果这里真是封印池，为什么巴勒在这里还这么嚣张？民众也如此信仰巴勒？”“也许是因为海明珠和巴勒势均力敌，只能把它困在某一地点，却没办法遏制它？”王叶推测。“那这个封印又有何意义？”“有意义啊，不是有五十二口封印池吗？这不就相当于把巴勒的力量分成了五十二份？”雷木懂了：“你是说海明珠很可能没办法彻底压制邪神巴勒，于是不得不采取把对方力量切片封印的方式？”“没错！虽然海明珠封印得不彻底，无法杜绝封印池中巴勒继续嚣张，但也做到了让邪神巴勒的力量无法集合，而力量不能合一的邪神巴勒也就无力冲破沧澜世界这个大封印池。海明珠相当于把邪神巴勒的主要力量都遏制在了沧澜世界。”对此，王叶还是有点敬佩的。海明珠困住了巴勒，也变相囚禁了自己。两人说这些并没有用传音，他们也不怕被邪神巴勒听到。甚至他们巴不得邪神巴勒能主动找到他们。雷木沉默，脑中闪过一个可能，传音：“你说有没有可能邪神巴勒和沧澜世界意识达成了某种协议，允诺沧澜世界意识，只要把海明珠弄走，它就也离开沧澜世界？”王叶不怕邪神巴勒，对沧澜世界意识还是有点提防的，同样传音：“也有这个可能。虽然作为世界意识极少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如果某些存在已经威胁到整个沧澜世界的存亡，那么世界意识会出手也不意外。”“那沧澜世界意识为何不配合海明珠彻底消灭邪神巴勒？”“这个问题问得好！”王叶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的推测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像我们之前猜想的，那个所谓的沧澜世界意识就是邪神巴勒的意识。第二种，沧澜世界没有把握能彻底消灭邪神巴勒，或者消灭巴勒，会让沧澜世界付出极大代价。为此，沧澜世界意识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祸水东移。”雷木头疼地按揉额头：“不管是哪种，我们都得找到海明珠是吧。”“对。而想要找到海明珠，只要跟着邪神巴勒走就行，我猜测每个封印池很可能都有一个海明珠。我们想要带走海明珠，就得把至少五十二个海明珠都找到。”两人对视，雷木和大叶子心神相通，立刻就明白王叶想干什么。大叶子之前还有点消极怠工，但在看到那五十二口封印池后，就被引起了莫大兴趣。原因很简单，王叶无法破解那些封印池。自诩万年难见绝世天才的大叶子怎么能允许有自己搞不懂的事情？就算那星辰画卷，王叶也能找到炼制的脉络，知道一些炼制原理，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出同样的东西。可封印池就完全让王叶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这里面涉及到空间学甚至一定的时间理论，但依然对封印池的形成毫无头绪。比起寻找海明珠，王叶现在的兴趣更在如何破解封印池上。而想要了解封印池，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整个封印空间走走一遍。王叶有七成把握，只要能找到封印池的破解方法，他就算不能完成“带离海明珠”这个任务，也能带着雷木离开沧澜世界。“走吧，我们下去吃饭。”这个镇子颇多古怪之处，但两人艺高人胆大，打算迎难而上。王叶的期待落空了。他兴致勃勃的在阿丁推荐下，点了两荤两素四道菜和主食的地参饼。菜有炒菜也有炖菜，但分量都不多，小小一盘。地参饼倒是给了不少，十块巴掌大手指厚的地参饼高高叠起。分量少也就算了，重点是口味！凭良心说，四道菜一看就是精心料理过，并不是随便乱炒乱炖出来，但那口味真的是一言难尽。王叶和雷木吃得辛苦，每道菜都只尝了一两口。听说那饼就是地参粉做的，王叶还抱了一点希望，以为地参粉做成饼，口味会有所突破。谁想那饼一入口就还是那股让他咽不下去的怪味，而且木渣渣的，从吃水泥粉变成了吃木渣子。那股说不出的怪味，不止地参饼，其他菜肴上都有。可能是水土问题，当地人大约已经习惯。但除了味道，菜肴原材料的品质也不怎么样。不管是荤菜还是蔬菜，都十分不适合王叶和雷木。哪怕他们都自认是能吃苦也吃过苦的人，对这些食物原材料还是有点接受不能。要按照王叶的感受，“这些食物原材料简直就像是在充满毒素的污染源中长出来的。而且这些污染源还专门破坏口感。”可这么难吃的饭菜却引来大堂中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堂中客人不多，有些客人只干坐着，面前连个水杯都没有。正确说，只有王叶和雷木这一桌上了饭菜。当饭菜上桌，那些干坐着的客人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的饭桌。就连小女孩阿丁都在偷看两人的饭食，只不过她咽口水时还会咬自己的手指。两人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饭菜真的太难吃，两人也不至于委屈自己到这份上，吃了两口就停下筷子。哦，当地人使用金属叉子，不用筷子。但两人更喜欢用筷子，就用了自己带的筷子。大堂中坐着的人见两人吃两口就不吃了，且剩下那么多食物就打算离开，全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阿丁飞快地跑上前：“两位贵客不用了吗？还是要把这些饭菜都送上楼？”王叶摆手：“不用送上楼，我们吃饱了。”阿丁眼睛睁得圆溜溜，里面是藏不住的欢喜：“那、那么客人是不要这些饭菜了吗？”“嗯，不要了。”阿丁握紧拳头，差点发出欢呼。店家和另外一名身材高大的妇人一起出来。王叶雷木还以为他们吃得太少，惹店家不高兴了，正要解释。就见店家和那妇人快手快脚地就把桌上的饭菜全都端了起来。“等等！那是客人不要的饭菜，你们不能端走，见者有份！”原本干坐着的几个镇民一起围了过来。妇人把一叠地参饼塞进阿丁怀里，让她赶紧跑，掏出一根粗大的金属棍往桌前一横，凶恶地吼：“干嘛呢？这是我家的客人！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剩这么多，还都是贵菜，你们也想要，做梦！”几个镇民也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天生无赖，竟然绕过妇人就去抢桌上饭菜，还有人去追小女孩阿丁。阿丁跑得飞快。雷木伸出一根藤蔓。追赶阿丁的镇民噗通摔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就骂：“是谁绊我？！”藤蔓早就收起，雷木和王叶更是站得远远，那镇民想要赖都赖不到两人身上。饭桌那边，店家双手带手臂熟练地端着四盘菜就跑，高大妇人以一当十，挥舞着金属棒和几个镇民打了起来。王叶看得目瞪口呆，转头跟雷木嘀咕：“这里的食物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这里绝大多数的食物都已经被污染。今天我们饭桌上的那些食材九成都已经变异。”雷木暗中帮着那高大妇人，时不时地伸出藤蔓飞快地缠拌一下那些镇民。在雷木帮助下，高大妇人用她的金属棒成功把那几个无赖镇民给赶出了客栈。王叶见高大妇人迅速关上大门，转头就对他们堆起笑容，当即一脸认真地说：“木木，我有预感，我们要发财了，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