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邮又名孝里亭,昔日秦昭王令其名将白起自杀于此。秦二世胡亥也曾在此地让赵高将六个兄弟和十个姐妹碾死,刑场惨不忍睹。路过杜邮时,天已过了半午。赢子婴坐在马车上,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时有哭喊声传来,他便掀开了车帘,向外窥视。只见到一行人正好经过刑场,周围到处是围观的民众。台上密密麻麻的捆跪着不少人,个个都背插木标,后面站着提刀的刽子手。赢子婴心中大惊,向阎乐问道:“此些是何人?为何处斩?”阎乐嘴角微微一牵,随即转身低头禀告:“此处处斩的是宗正午泽三族,因查知与关外贼寇勾结,毁我大秦江山,丞相下令斩立决!”赢子婴看了看阎乐,又看了看台上。正好那行刑官向着下面的民众读完了台上众人的罪状,便在无数的叫骂声中开始行刑。刀光下,无数人头落地,鲜血顺着脖腔不停的往外冒。赢子婴脸色一下苍白如雪,额头上不停的溢出冷汗,他闷哼了一声,却不做声,自个放下帘布不在观看。阎乐直起身撇了撇嘴,心中更是不屑:该不会就这样就吓破胆了吧?随即转身朝众甲士道了声:走。骑马走时还特地注意了下,将才在他身后对他怒目而视的韩则。“此人武艺高强,又为公子婴心腹,得找个由头将其弄死。”他如是想到。赢子婴一身虚脱的坐在车内,生生的将腹内的翻滚压下。然而,心中的怒火却怎么压压不住,他咬着牙恨恨的沉思:“赵高此贼,竟然来这一手。这不就是杀鸡儆猴吗?不过这时机,竟敢在新皇欲登基的时候斩杀朝中大臣,好大贼胆!完全没将自己这个新皇放在眼里,他是在造反吗?”想到造反这两个字,子婴又神情一怔:赵高莫非真心想公然造反?想到历史上的赵高之死,他心中遇见肯定,赵高怕是真有公然造反之心了,他知道自己弑君的行径瞒不过明眼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开始行动了。不过他到底只是个缺乏魄力的小人,一时间还未下定决心罢!赢子婴坐会车驾之中,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将才差一点就抠吐出来。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说到底,他依然还是个普通人,并未因为穿越过一次,就完全蜕变完成。这些血腥让他见识到了古代的冷酷与残忍,自己如不小心,便会成为邢台上人头滚落的后来之人。这次行刑,很很显然不是巧合。必然是赵高故意让赢子婴见到的,其意不言而喻。这也使得,赢子婴穿越后感到的第一次真正的危机。赵高这个人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刃,稍有不对变会落下。遭遇杜邮行刑之后,一路倒也没遇见更多的风波。一行人还算平稳的到达了咸阳宫,丞相赵高领帅群臣出殿百步迎来公子婴。赵高让公子婴坐上高台玉案,下面有小宦官拿着群臣商讨摇头读着。待颂词读完,赵高又领群臣大礼参拜。到了这时,子婴就是名正言顺的秦国之主了。接下来,登基还须祭祖拜天。赵高有言参拜,告子婴道:“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国土十不存二三,此时称帝已为不妥。不如先称秦王,待秦王扫平乱贼之后,在行称帝。”这是赵高昨晚与赵成商议后的结果,赵成乃赵高之弟,现在的郎中令。如今贼寇即将入关,自己又要献地弑君。要是再立个皇帝,害怕后面有人责难,自己要充当的是一位苦心复国的亡国遗族,要是在大秦即将消亡之际还让子婴称帝,害怕有心人以此为由头来质疑自己。赵高思虑再三,就决定先让子婴称王。赢子婴犹如木偶般面无表情,他从车架中出来就一直是这幅样子。不言不语,一切让赵高做主。如有事问到自己,就点头称是。他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现阶段臣强主弱,赵高又有弑君之嫌,自己有何手段颜色在此时都统统不管用。暂且冷眼旁观这朝臣上下,心中只是思量着该如何除掉此人。下面有臣附议称是,有人道不妥,林林种种到头来在赵高的厉声喝问下鸦雀无声。——果真视我为无物啊!子婴低声感叹。谈不上愤怒,心中更多的是淡然。赢子婴在没穿越之前就是一个头脑冷静的人,只有冷静的思维才能分析眼前的形式。看到赵高如此嚣张跋扈,赢子婴想起了一本书,里面两个人的下场——董卓与何进。董卓死于吕布之手,何进死于宦官之手。他们两个权势都大,然而杀这两个人却没用废多大力气。贼首若死,余众自溃!也许,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子婴就称秦王,也不用祭祖拜天,匆匆了事。赵高微笑着将王冠戴在子婴头上,随着众臣参拜了秦王,然后道了声:秦王病还未痊愈,这么久想必也乏了,还是早做休息吧。也不告诉刘邦叩关在即的消息,领罢众臣就退了出去。赢子婴回到宫闱,立即招来韩谈父子,当面直道:“我欲除赵高,苦思无计。今招你二人,想想能用什么法子将此贼斩除!”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定策,但对于自己手下唯一的两个亲近之人,赢子婴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看看他们能否想出什么好的办法。韩则摸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赢子婴对他也没报多少希望,他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韩谈。在他心中,韩谈老持稳重,心思细密,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韩谈皱眉对赢子婴说道:“公子现在才刚刚登基,何必如此急切?不如等安抚下众臣子之心,然后暗中拉拢一些亲信大臣之后,再徐图赵高不迟啊!”赢子婴听这话一懵,突然才想到,如今城中消息蔽塞。他们两个肯定不知道刘邦就要打进关中的消息,自己当初看过一期王立群的百家讲坛,说的就是子婴登基后刘邦就入关了。不管这历史准不准,但未雨绸缪是正确的。赵高此人身怀异心,对自己掌握城中大权也很不利,还是早点杀死好。于是他说道:“赵高此人不除,我是坐卧不安啊?你们看他在杜邮行刑是什么意思?还有早晨登基的时候,完全视我于无物。此人必须尽快斩除,不然我恐怕就是第二个二世皇帝了!”韩谈听这话也是一惊,他们曾经分析过,杀死二世皇帝的就是赵高。如果真是这样,此人当真须尽早斩除!如今整个咸阳城里无人不惧怕赵高,先前杜邮斩首的午泽,就是当初在朝中劝立子婴为帝的皇氏宗正!韩谈思前虑后,觉得就如秦王所言,如不尽快杀死赵高,恐怕日后处境更为艰难!于是他仔细斟酌着说道:“如今阎乐军权在握,赵高府中又有不少门客家臣,如果不施计谋,必然除不去此贼!从公子能登上秦王之位一事可以看出,城中的诸位大臣并非同赵高同心,往日里也不过是惧怕其**威,而不敢直言顶撞罢了!所以我觉得只要用计将赵高诓骗进宫里,一刀杀之!其众必然自溃矣!”赢子婴听后大喜,觉得韩谈果然不愧他所看重的亲信。当然,以赢子婴那半吊子的历史水平,肯定也不知道历史上除掉赵高的就是韩谈。他将才不过只是一个构思,觉得要擒贼先擒王,此时听韩谈的语气,他定然还有周全之策!韩谈思虑了片刻,随即说道:“今日阎乐已知王上病重,今日必然向赵高告之此事。不如王上就依此为计,详装病发欲将王位传给赵高,只要赵高一人前来,我持刀藏于幕后,寻机杀之!”赢子婴想了想,觉得韩谈此计可行。不过他今早晨见过韩则的剑法,觉得韩则充当刺杀赵高之人颇为合适。韩谈机智稳重,不如前去向赵高传诏。三人商议后,又敲定了一些细节。赢子婴对韩则说的那位李必的将军颇为上心,如今又以秦王手令派人前去召见。赢子婴立即在锦书上写了传位诏书,在用传国玉玺之时突然又想到一事,吩咐韩谈道:“赵高若见了王书还是推迟不来的话,你就私下告密,说知道传国玉玺所在。这样,赵高私来就不会带上卫士!”赢子婴将才想到赵高不让自己称帝一事,联系着后世史书记载,这必然是有降贼之意了。恐怕这王位不一定吸引得了此人前来,但传国玉玺就不一样了。传国玉玺乃秦始皇雕刻的传国信物,有了它才能登基称帝。也就是说外面有人想称帝的话,就必须要此物了。哪怕现在关外的起义军打着的是复六国之举,难保不会有人想更上一步。这东西不论交给谁都是大功一件!三人商讨后,才发觉夜已深了。二韩相继告辞,赢子婴也决得乏了。他病还未好完,今日强振身体坚持到现在,一股深深的疲倦随机涌上身来,于是便和衣睡下。*****第二日,丞相府内。赵高瞟了一眼下面站立的皇帝近侍,注意力又放在了秦王写的密书上,心里叹息一声:这子婴究竟是没命坐住那玉案。想传位于我?可惜我刚派出使者前去会见刘邦,正在商谈献关一事。赵高此刻无意王位,便朝韩谈说道:“秦王既然身体欠安,那便小心静养便是。赵高一心为国,岂能为觊觎王位?你回禀殿下,让他安心养病,赵高服侍了三代秦皇,绝无丝毫不轨之心。”韩谈心中暗叹:幸好秦王有先见之明,不然肯定诓骗不了赵高入宫。他用手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朝赵高屈膝半跪,呈上锦帕道:“非臣不忠,怎奈天命究竟有定数。当年御医曾言:公子婴难活过二十,如今旧疾复发,昨夜咳血不止。怕就在这几日了。我只是待公子去后,能得之丞相庇佑。今有一紧要之事禀报给丞相、”赵高让下人取过锦帕,聚目一看,上面有大片黑色的血迹。心中对子婴之病已经信了大半,于是挥退下人,让韩谈来到身边。韩谈附耳将传国玉玺之事说给赵高听,赵高听后拍案怒斥道:“你是何居心,竟敢蹿使我觊觎神器!”韩谈慌忙磕头辩解:“亡主之徒安有异心?丞相勿怒,在在下心中,秦王去后,这等神器必当为丞相掌管,这天下也当由丞相号令。”赵高心中生疑,还是不肯相信唤下人将其拿下,。韩谈挣扎道:“我死有何惜?丞相不听我言,日后必然后悔!”赵高冷哼道:“背主小人,还敢来诓骗我!今日,我便是杀了你,好替秦王除去一奸贼!”韩谈大呼无罪,赵高犹豫了半响,又挥退下人,拔剑指着韩谈道:“你真知道传国玉玺在哪?”“所言千真万确!”“那你究竟为何?““我有子韩则,少时习武,年稍长即学经义。只求丞相能给予一条出路,让一身本领有用之地!”赵高听后,却抚须呵呵干笑两声。他摆手让屈跪在地的韩谈起来,韩谈心中一松,暗道赵高中计了。赵高侧身从桌案上端过茶杯,吹气浅尝一口,似混不在意的问道:“不知你今年岁数几何?”韩谈恭敬的答道:“今年四十三了。”赵高又问:“以前服侍扶苏公子多少年?”韩谈道:“屈指一算,怕不下十年。”赵高随后有问了些公子日常习惯,韩谈家世背景,韩谈都一一小心回答。赵高听完韩谈话后,将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鼻子冷哼两声,随及屋外进来两名带剑甲士。二人二话不说用绳子往韩谈身上一套,几下就把他绑成了一个粽子,赵高来回渡步怒喝:“你服侍扶苏父子二十余年,今却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却公然叛主。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最好老实交代,此行目的,不然我定要杀光你的三族!韩谈还想狡辩,赵高一挥手,两甲士轮着巴掌左右开弓,几下就将韩谈打得满面红肿,随后让人将他抓进地牢,命人用大刑伺候,必要让他口吐实言。没过一会,一个三角眼老鼠须的驼背男子悄声对赵高说了些什么,赵高闻言大怒。立即招来兄弟女婿,对他们说:“赵成立即去通知众臣,我稍后立即进宫,在我出宫之前必定让众臣汇集在朝门之前!阎乐你召集城中人马,小心戒备各世家大族,稍有意动者杀!四道城门必须严加看守。另外派人传我的手书,让散骑尉李必带领骑兵前去尧关拒敌,立刻启程,一切军需粮草沿路补给!”事情吩咐完毕,赵高领着数十名甲士怒气冲冲的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