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琉夏还在震惊于这其实是个综漫世界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夏目贵志已经收拾好桌子搬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上。大概是琉夏一直没有抬眼看他，夏目迟疑了一下，喊了一声：“你好。”就静静地坐下了。“啊……你好……”琉夏刚反应过来，正想打招呼，但是那边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只能咽下去，“算了，等下课再说吧……”结果这节课之后就是午休时间了，大概夏目确实是迟到的比较久吧。因为刚到日暮神社安身的关系，琉夏没有贸然提出要做饭的要求，日暮太太看上去是个很传统的家庭妇女，直接提出来的话会不会被认为是不喜欢她的料理什么的……反正现在也不是很着急了。“不过，‘要永远在一起’，要怎么实现才好啊？”琉夏低声嘀咕，从书包里拿出日暮太太准备的便当，解开便当布，盒子里是一份看上去很传统的日式便当，放了一颗腌渍梅子的米饭，分隔是一些绿叶蔬菜，还有甜口的玉子烧，和造型可爱的章鱼小香肠，上面还贴心地撒了一些芝麻，“呜哇，真的是费心了，看上去真可爱啊。”确实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会喜欢的风格。“啊……那个……夏目同学……”琉夏刚拿起筷子，正好看到身后座位的小夏目从位置上离开，“……贸然去搭话好像不太好……算了，再等等吧。”话是这么说，但是午休的这时候，大家都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十二三岁的孩子们都是精力非常旺盛的时候，鲜少有在教室的，大家都喜欢跟熟悉的关系好的同学一起，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聊聊天。琉夏因为是第一天转学来，这会儿也是有几个同学在观望要不要打好关系的，他们犹豫了一下，都拖着桌子往琉夏的方向靠拢。……你们别过来啊。我不想跟你们做什么分享便当的小学生行为。“那个，绫小路同学！”“一起吃午饭吗，绫小路同学！”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的琉夏，想了想，端起一个跟鸣类似的笑容：“啊，可以哦。”“啊，太好了！”有着刺刺的短发的竹内同学笑嘻嘻坐过来，“因为我们之前看到绫小路同学你留长发，有些同学偷偷讨论你是不是不良少年什么的，哈哈哈……”啊，可恶，应该去剪短的。被小学生——好吧，国中生，被国中生觉得自己是不良，也太丢脸了吧。“那些人瞎说啦，绫小路同学明明很好相处，我就说，绫小路同学是住在日暮神社吧？”“是这样的。”“留长发是不是神社的要求？我听说有些神社因为传统的关系，也会要求男孩子留长发，学习祭祀或者祈福的舞蹈！绫小路同学一定也是这个原因吧！”谢谢你帮我把理由都找好了……琉夏微笑说：“是这样的，被同学们误会了，我到时候会解释的。”十三岁的孩子们确实很吵闹的。琉夏心不在焉地吃着日暮夫人准备的便当，视线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瘦瘦小小的夏目往便利店走去的身影。“……没有准备便当，反而是吃便利店啊。”琉夏大概是猜到夏目在这个年龄，正好是双亲去世，然后被亲戚们踢皮球，在收养家庭艰难度日的时候。但是他并不打算以这个所谓的“知晓剧情”的上帝视角来“拯救”或者说“怜悯”这个孩子。即使是没有琉夏的存在，夏目贵志在几年后，也变成那个内心坚强并且温柔的少年了。“嘛，顺其自然吧？”吵吵嚷嚷的竹内和另一个同学注意到琉夏视线一直在窗外，开口道：“绫小路同学，你在看什么？”“是……另一个来的比较晚的转学生，夏目同学。”竹内同学咽下嘴里的米饭，想了想：“他呀……夏目同学……”“我听说，这个夏目同学，一直在转学哦，而且在之前的学校，风评很不好呢……”竹内同学你可真是个包打听。而且这个传闻未免也传播的太快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是没事做了吗？不过跟小孩子们计较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下午是家政和美术课哎，真不想上。”另一个同学抱怨道。“哈哈哈你难道要跑出去玩吗，也是，你在料理和绘画上都一点天赋也没有嘛。”额，竹内同学，你这样会被打哦。不理会这两个人的打打闹闹，走廊上，夏目已经买了面包从便利店出来，视线左转右转，大概是想找个地方解决午饭吧。一抬头，视线正好与琉夏对上。琉夏愣了愣，旋即对夏目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夏目看着他，也愣了一下，然后朝琉夏点点头，就一个转身，在转角消失不见了。一直到下午上课，夏目才从后门进来教室，也不知道整个午休都去了哪里。下午果然是家政课和美术课。家政课非常简单，就是要求孩子们三人一组，做出一个纸杯蛋糕来。因为琉夏和夏目是新来的关系，所以暂时没有其他人分给他们一组，于是两人就顺利成章变成一组了。话说纸杯蛋糕这个东西……还挺初学者的……琉夏下意识地打蛋，下意识地筛面粉，下意识地搅拌，放模具，烤蛋糕……“叮”。烤箱计时的声音把琉夏的下意识动作打断了。“啊。”糟糕了。因为太过简单和熟悉，琉夏一不小心把所有步骤全部都自己做完了……琉夏尴尬地看向套着手套站在旁边的夏目，眨了眨眼睛：“那个……夏目同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步骤全都做完了，呜呜呜，夏目不会觉得我很难相处，然后呜呜呜……“因为在家里经常做料理的关系……”琉夏顿了顿，看着夏目手上套着的烘焙手套，“那就……麻烦夏目同学帮我把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吧？”夏目举着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好！”唔……意外的很听话呀。纸杯蛋糕烤的很完美，夏目托着烤盘拿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刚出烤箱的蛋糕冒着热气，表面焦黄，鼓起一个完美的弧形，看得年幼的夏目贵志一阵惊叹。首先完成的琉夏和夏目的组合甚至收到了老师的表扬！以及同学们的鼓掌和惊叹。噫呜呜噫，我这可耻的虚荣心。“好了，我们把蛋糕用袋子装起来，也可以带回去送给家人或者朋友哦！”课程结束前，老师对所有完成的同学们笑着鼓励，并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个色彩可爱的半透明袋子，和一些彩色缎带。一组蛋糕是三个，琉夏和夏目一人装了一个，对着剩下的那一个纸杯蛋糕面面相觑。“那个……”“还是夏目你……”“不行不行，蛋糕基本上都是绫小路同学做的，我……”夏目连忙摆手，还不等琉夏在说什么，拿着自己的那个袋子就低头跑远了，“我去准备上课了……”“啊……”琉夏伸出手，有些黑线，“……你是不是忘了，我就坐在你前面……”果然，没一会儿，等琉夏也收拾好往上课教室去的时候，一个人缩在角落的夏目看到琉夏从后门进来，吓得整个人一抖。夏目贵志同学，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妈妈我很伤心啊。琉夏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反身坐在椅子上，拿出两个袋子。赫然是切开一半的纸杯蛋糕。“好吧，夏目同学，这样总可以了吧？”琉夏无奈地嘟起嘴，“一人一半？”“我看夏目同学你，中午都没有带便当，去便利店买的面包，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哦！”夏目低着头，但是手还是伸出来捧住了那半个蛋糕的袋子：“谢谢，绫小路同学。”“唔……”琉夏还是盯着他。夏目看上去更加紧张了，他又把自己缩了缩：“还有，什么事吗，绫小路同学？”琉夏笑了笑，故意说道：“我想了想，我得看你吃完，然后你告诉我好不好吃。不然回头你偷偷嫌弃它，把它丢了怎么办？”“啊？”大概是这个要求把夏目贵志吓到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在绫小路琉夏灼灼的目光下，只能缓缓拆开袋子，吃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会不会太甜？”琉夏双手挂在椅子背上，下巴搁在上面，摇头晃脑地问他。夏目吃的慢慢的，很仔细，好像对琉夏说的“还要给予评价”这个要求很用心：“唔……甜度正好，蛋糕也很细腻，不会太干……很好吃……”“是吧！料理我还是有信心的！”“谢谢，绫小路同学。”明明都已经在望舒客栈做过“大厨”了，每天都有无数的客人慕名而来，各种复杂的、难以复刻的料理，琉夏都能钻研出来，但是此刻，小小的夏目贵志认真品尝并且给予评价的样子，给了琉夏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呼呼，有一种在喂兔子的感觉。至于周围的同学们，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窃窃私语，就不是琉夏关心的范围了。毫无美术天赋的琉夏，在接下来的课程中，只能依葫芦画瓢听天书，看着老师将什么阴影，线条，色彩，历史……之前报名的时候，琉夏跟日暮草太再三保证过，自己是认识路的，不需要人接送，所以就如同所有放学一起的学生们一样，像羊群一样从门口涌出……“再见，夏目，明天见！”琉夏与夏目的方向似乎是相反的，他看着夏目一个人低头往前走，在身后朝他挥手道别。背着书包的夏目转过头，看着热情的琉夏，手上还拿着包装好的纸杯蛋糕，也微笑了一下：“明天见，绫小路同学。”嗯嗯。很好，很听话。琉夏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步一晃往日暮神社走，神社在一个较高的山坡上，所以只要走到附近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高高的御神木，这也是琉夏很有自信能自己走回家的原因。但是，大概是附近居民房比较聚集，而很多都是依着山坡建造，为了出行方便，减缓坡度，大都弯弯绕绕的，琉夏转了几圈，感觉御神木除了变了一个角度对着他，距离反而好像越来越远了……“啊，可恶，为什么！”难道我迷路了吗！我一个成年男人——虽然很久没出过门，但是不至于在目的地前面迷路吧！好气啊，总算知道为什么出门前，日暮夫人会嘱咐琉夏，如果不认识回家的路，就在路边的便利店找店长借电话来，等她去接。不管怎么说都说不通吧！“没错，一定是结界，我中了什么妖怪的结界——肯定不是迷路了。”琉夏自我安慰。“或许我换个方向，往比御神木更远的相反的方向走，说不定反而能回去！”一边说着，琉夏便调转方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起码要走到大一些的路边，而不是在这个居民区鸟笼迷宫一样的地方打转。结果——“啊……怎么会！”面前居然是一丛树林，已然是没有路了！再回头望去，御神木也没有那么遥远，但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可恶，究竟是什么妖怪，在布置结界阻挠我回家！快显形吧，我已经发现你的伎俩了！”琉夏死鸭子嘴硬地挣扎。树丛居然忽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什么鬼，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不会真的有什么妖怪吧！“呜哇——！”树丛里冲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吓——”琉夏狠狠往后退了一步。“哎？”琉夏愣了愣，这不是……“夏目同学，你怎么从这个附近……你家不是……？”夏目贵志头上沾着树叶，身上还有一些刮伤，看上去整个人十分狼狈，他显然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我……”风从树林里吹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夏目别吓了一跳，紧张地回头望去，一把拉住琉夏的手：“拜托了，绫小路同学，那个，先别问那么多……你知道哪里有神社吗？”一般来说，树林里都会有供奉的小小神社，但是夏目第一次搬来这里，在树林里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乱跑之下，居然一下子被新同学看到了……也不知道妖怪有没有追出来。“那个……那个御神木那边，就是日暮神社。”琉夏指了指御神木的方向，“但是……”但是我不认识路回去了……夏目显然没管那么多，他抬头看了一眼距离不远的御神木方向，紧紧拉住琉夏的手，迅速往前跑去——“你在躲什么呀——”一边跑，琉夏也跟着夏目回头望，但是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夏目显然之前是在被什么东西追逐，琉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继续追问了，主要是——“你——跑慢一点，我我我——”我跟不上啦——不知道是琉夏真的是路痴，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之前琉夏一直在转圈迷路的地方，夏目一直闷头跑，居然没过多一会儿，就见到了近在咫尺的日暮神社的鸟居。日暮爷爷居然还很悠闲地在门前清扫落叶。“哦，琉夏，欢迎回家——还带同学回来啦……”日暮爷爷很开心地打招呼。夏目总算停下，一手捂着腰，重重地喘气。“呼……原来，绫小路同学……呼……是住在……神社里啊……怪不得……今天在学校……什么也没看到……”夏目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对琉夏说话。“啊？什么，看到什么？”琉夏回头看身后跑来的方向。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一阵烈风袭来，御神木发出瑟瑟的响声。“啊……消失了……”夏目怔怔地看着御神木的方向，“力量居然能波及那么远……”啊？在说什么东西。如果是妖怪的话，我应该是能看到妖怪的吧……在战国的时候那么多妖怪——也不是，战国的时候人人都能看到妖怪啊。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妖怪势大，所以容易被人看到吧。而琉夏——应该能吧！我可是被神之眼选中的人！琉夏迷之自信。“爷爷，那个，鸣呢？”琉夏狠狠喘了几口气，这要是，以前那个破烂身体，这么折腾，可不得行了，“怎么没看到……”“哦，他呀，现在刚放学，忙得很呢！”日暮爷爷捻了捻胡子，得意洋洋。“什么意思……”琉夏不明所以，拉着还在发呆的夏目往神社里面走去，鸣能有什么忙的……刚走到御神木前面，琉夏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糊了一脸。“啊啊啊！小弟弟，看这边！！”“天啊怎么这么可爱！太好看了吧！”“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拜托啦我会买四魂之玉的！呜呜呜！”这，这这这这——鸣穿着一声白紫色的狩衣，被女高中生和国中生围着一团，功德箱堆满了钱币，另一边还在不停的递出“四魂之玉”的装饰物。“额，鸣，你这是在……”鸣从容应对，一边应付一边往圈外走:“如琉夏所见，在给琉夏赚学费呢——”忽然，鸣顿住脚步，盯着琉夏的手，眯起眼睛笑起来：“这位是……琉夏的同学吗？”怎么回事，有点危险。琉夏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到还跟夏目牵在一起的手，眨了眨眼睛。而两人的另一只手上，分别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彩色袋子装着的纸杯蛋糕。“看来，琉夏今天第一天的上学生活，过得十分精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