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人

明明现在是白天, 理论上正是太阳和煦的时候，然而这一处盖在最角落的公寓，就像是照射不到太阳一样, 一些复杂扭曲的色块堆砌在上面, 投下了让人觉得不安的阴影，只让人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发凉的情绪。饲养公寓的门就像是一只巨兽的嘴，要将任何想要进去的人吞噬进去。——但这之中绝对不包括江引风和徐小小。有了江引风的陪伴……徐小小的心中莫名生出了很多的底气。虽然黑发青年面色很苍白, 一直在咳嗽，但是徐小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心安。不不不不不……还是有点害怕的。就一点点。江引风伪装着一副病弱的样子, 轻轻垂下睫毛问道，“招租公寓的传单带了吗？”徐小小连忙说道：“带了！带了！”他从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面连忙拿出了那张泛黄色的纸。由于手腕上戴着的手链，看这张纸对徐小小的影响一下子低了很多, 那种被蛊惑的致命吸引力消失了, 只是仍然有些头晕目眩。江引风手里拿的是房东太太的那张有些特殊的传单。前方的空气里仿佛是有看不见的水波在微微晃动着，两人手里拿着传单往前一跨, 那道黑色的门便被轻而易举的推开——徐小小揉了揉眼睛。目光所及, 这栋公寓底楼有个比较小的管理室，那里坐着一个身形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像是在打盹似的。他身后有一小片细碎的黑暗, 仿佛很轻易的就会被这位置的黑光照住。只是下一秒，当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 徐小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猛然怦怦跳起来——这个中年大叔竟然是没有眼睛的！原本应该是长着圆珠子的那块, 黑洞洞的, 像两个漩涡一样, 眼眶周围的青筋往下蔓延着，一点点的蔓延到了脖颈处……中年大叔正在上下扫视着他们，被那没有眼珠的眼眶盯着的时候，徐小小感觉到寒毛都根根竖立了起来，浑身都感觉发凉。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引风握了握他的手。黑发青年虽然看上去还是虚弱，但是手指却是暖烘烘的。像是毛茸茸的阳光一样，让徐小小感觉到好受多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引风。“我是这栋公寓的门卫，想租房的话，先登记一下自己的姓名。”中年大叔形状的怪物正挑剔的看着他们，他嘴角的笑容带着一种拉长了的狰狞……像是在考虑着要从哪个地方下嘴比较合适。他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饲养公寓的门卫嘛……拥有的权利还是比较小的，其中之一就是能够给进来的食物挑“房间”。如果是看起来灵魂比较弱小，没什么强度的，直接给他扔一个低等级怪物的房间号，让C级别的同僚愉悦的对他施以恐惧的情绪，玩弄他，折磨他，让他在噩梦之中不得安宁的死去……再吞掉他的灵魂，扒下他的皮肤。——哈哈哈简直就是完美！！！——好馋好馋好馋。只是非常可惜——一些实力越强的怪物，对像他这样地位不高的公寓门卫态度都很一般……大多都是非常轻蔑的，就算今天收了口食物也不会想到他，不会给他任何的甜头。所以门卫其实更偏向于给一些实力低级的怪物打打牙祭，那些污染物也很上道，会时不时给他塞个人的眼珠、半个手掌、些许肝脏作为感谢，让他心里十分愉悦。——送到自己嘴巴里的才是最香的！——要是再送器官贿赂他的时候，有怪物能给自己送个人类的牛.子就好了……——话说回来……他还挺好奇人类的牛.子是什么味道的。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猎物，心里估量了一下对方大概的灵能值——那些愚蠢渺小的人类是这么形容伟大至高无上的邪恶力量的吧？大概也就30左右，送到13楼给那个偷窥的小孩子再好不过了。——可以打牙祭了。他在心里愉悦的估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门卫打开了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了两把3楼房间的的钥匙——这两把钥匙黑漆漆的，是那种尖针的形状，能够随时随地戳瞎人的眼珠似的，上面还带着些黏腻红色的腥味……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到底曾经沾染了多少房客的血。“填一下你们的名字吧小伙子，我看了一下，13楼的两间房间很适合你们。”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嗡嗡嗡的像是在模拟着喉腔器官一样。“好……好的。”徐小小紧张的应了一声，他刚要动笔，然而——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拦住了他。江引风：“我来。”他稍微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门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古怪的神情。因为在他眼里……这个人类有着一种奇怪的矛盾处。刚刚江引风落在徐小小的后面，他没有把太多的精力关注到黑发青年的身上。而现在，当他站了出来之后，门卫就只能看到了他。他明明，应该是很香的，如果他那像鼻子一样的器官没有欺骗他的话。可为什么……门卫忍不住的怀疑人生思考了一下，想要伸手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擦擦————哦，差点忘了，他脸上已经没有眼珠了，都献给伟大的公寓神明了。为什么他看到这个好像很好闻的人类身上的伟大入侵邪恶值只有……8？？！！这怎么会那么低？！如果真的那么低……在看到招租传单的那一瞬间，可能应该就已经被彻底改造洗脑，直接成为第1批住进来的房客了吧……！难道是自己因为嘴巴太馋影响到脑子导致他看差了？他还在思索着，有些犹豫的眨了眨眼睛。可恶，可是真的好香好香好香……好想先尝尝……——话说……这个人类的牛子是什么味？不知道为什么，门卫觉得自己光是想想嘴角就开始忍不住塌下一些亮晶的唾液，快要维持不住拟人的心态——他的手指尖的指甲慢慢变成针尖刺的形状，如同野兽一样。一边嘴馋着，中年大叔怪物一边表现出了些许嫌弃的模样。“数据那么弱鸡……白长了那么好吃的气味，估计吃到肚子里还不够塞牙缝的。”江引风：“…………”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你被嫌弃了宿主～他好看不起你哦，以为你是那种小杂鱼一样的人类……哈哈哈哈哈哈！！等等，呜哇哇哇哇——别生气，说明是你演技精湛呀? ??? ?】江引风:微笑.jpg自从和Doctor.R在灵冥中学针锋相对地杀了一场之后，江引风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黑雾有一种奇异的暴动感。他已经尝试隐藏掉自己身上的气息，让自己看上去柔弱而又渺小，但是有一些真实的气味却会忍不住外溢。就仿佛跃跃欲试……要继续和那个诡异的疯子抗衡，进行一场相杀的缠绵。不动声色的将左手上的戒指往里用力推了推，江引风低下头。他代替徐小小写下了两人的名字。果然，在刚写下自己的姓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很深的恶意，直往他的脑壳里钻。对于这本登记册而言，名字是一种诅咒，也会进一步的对租客造成负面的影响。他挑了挑眉头，直接就着自己的姓写上了这么几个字——“江……水滔滔向东流。”嗯，某种黄梅戏的名称。至于徐小小，他给他写下了一堆乱码——“徐……#*:*#+/+#”还好小学的时候学的数学没忘。门卫怪物:“……”门卫怪物:“……”门卫怪物:“…………”门卫怪物:？？？？还能这样玩？？？？？？他看看江引风，又看了看徐小小，发现徐小小的状态也还好，显然的确这样的名字规避是有用的——【叮——检测——检测——】【缺眼珠的怪物门卫： B级怪物——目前状态：心情复杂——】【缺眼珠的怪物门卫：他喵的一堆看不懂的字符谁知道什么意思啊！！这是欺负我资历不够、智商不够没有进一步的学习更多的人类知识吗？？？这名字到底怎么念啊？？？】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吃了不懂知识的亏……因为身份证上不得使用特殊字符。不过作为怪物他怎么可能知道啊！男人愤愤不平的把钥匙甩给了他们，狠狠的想要翻个白眼。哦……他没有眼珠，又忘了，所以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就是尝试非常别扭的翻了一堆黑洞洞的眼眶。看起来肯定很丑很滑稽。他开始讨厌那个人类身上的味道了。肯定又腥又臭不好吃……什么好吃都是错觉！牛.子也是！！门卫的嘴角扬了扬。不过他刚刚也是有所保留的——他可没有像往常叮嘱那些被深度催眠的人一样叮嘱他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遵守房间内的“规则”。如果违规的话……门卫的嘴角掀起了一个过分高高扬起的弧度，发出了一阵阵模糊刺耳的笑声，缺失了眼珠的眼眶之中开始流出了湿红的血，只见他头顶门卫值班室的灯光，也开始吱啦吱啦的忽闪忽闪的，透着一种不祥的幽暗。“只会耍小聪明又有什么用呢？”“好想看看这个耍无赖的人类……是怎么因为违规被13楼的鬼怪狠狠撕碎的。”“这画面一定很有趣吧。”——————饲养公寓上方的一片神秘空间。那是一个像电梯一样的禁闭区域，四四方方的就像是一句黑洞洞的棺材，里面坐着的是一个脸上挂着一道刀疤伤口的男人。他浑身上下连一件隔离污染的防护服都没有穿，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大胆。在他的身前，桌上是一台形状有些扭曲的电脑，上面长满了一个又一个快要破裂的卵，又有点像是眼睛，似乎是在幽冷的阴森森的看着他，将电脑蓝色的屏幕挤得只剩下一小部分。而仔细一看……整个空间，不仅仅是那台电脑，基本上全部都长满了晃动黑色的卵，散发着恶臭，甚至还隐隐约约要低下浓郁的汁水。【好饿……】【好饿……】【好饿……】一道又一道像是开了混响一样的低语在这禁闭空间不断回**着。【好想吃肉！！！！！】【人是人肉的人，肉是人肉的肉——】脸上长着伤疤的男人皱着眉，他原本是在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中拿着的那把黑色的匕首，那匕首柄上刻着一个浅浅的“金”字，匕首身上萦绕着浓烈诡异的黑雾，带着血色的煞气，显然是被他精心保养着的。只是匕首的最前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被什么人轻巧砍掉了一截……留下了了个不完美的缺口。不过刀疤男比谁都清楚，脸上的伤疤、这道明晃晃的缺口……是谁曾经赐给他的。他一辈子都记着，根本不可能轻易忘掉。【好饿————】【嘶……我说我好饿！！！！！！】【快点喂我食物啊快点！！！！！】无数只黑色的卵倏地靠近他，像是长着张嘴似地开始发出抱怨的咆哮，上面浓郁的汁水甚至滴在了那把匕首上，缠绕着的黑气透着浓烈的腐蚀性，但是……那把匕首竟然分毫不受影响。让人很难想象，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刀锋上留下痕迹。而被这样可怕的怪物猛然凑近，刀疤男并没什么特殊的受惊反应，只是看着手中沾满滚烫黏液的刀……慢慢、慢慢皱起了眉。“我说过了，你嚷嚷饿可以，别弄脏我的匕首——”男人冷冷道。下一秒，手指挟银色尖端上翻，重重捅在了那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卵泡上，让怪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该死——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你又弄瞎了我三只眼睛！！这是第2次了！！你赔我！！虽然我还有8888只眼睛……但是这是我最喜欢的三只眼睛之一！！！而且我的每一只眼睛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陪我！！！！你陪我！！！！】刀疤男:“…………”虽然但是你到底有几只最喜欢的眼睛？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不是这段时间已经吃了十几个人了吗？还饿？”无语过后，刀疤男问道。一听这话，细细密密的眼珠像是终于来了精神似的开始绘声绘色的抱怨了起来，【当然！！！这十几个人都是什么垃圾呀……最高等级也就是一个B级初其的两脚瘦……还没有我本体之前在深渊里面吃的好……】“B级……”刀疤男挑了挑眉，“这你都觉得不够？这里可不是以前那个地方……有你觉得非常丰富的食物。”“要知道在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 B级以上的人类可数量并不多，每一个在一个小地方都会当块宝一样的供起来。”“你应该庆幸，那个被你吃掉的B级是闲散人员，非官方编制的人员，否则恐怕是早就把官方引过来了。”“不过越来越多的人应该都会慢慢的【醒】过来吧……跨过了虚空中的那条隧道之后，记忆会逐渐的在他们的身上觉醒……包括力量也会恢复。”“相对的，这个世界也会有更多的怪物诞生，越来越多的恐怖降临，让那些秩序维护者都被搅得翻天覆地头晕的很。”“——到时候你的食物保管也越来越多。”刀疤男裂开嘴笑了笑。真是像烂泥一般糟糕的世界。但像他这样的人，就喜欢世界越来越烂，烂了之后他们就可以藏在怪物黑色的爪牙之下兴风作浪……获取更多更多的利益，来成就自己。在深渊他也是这样做的，现实世界同样如此。他的思绪也默默的向某个方向偏移着转动了些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说不定……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听完刀疤男的话后，怪物眯起其中的几只小眼睛，非常了然的说到。【我懂了……你刚刚说的这些是人类世界的画大饼！】刀疤男：“…………”画大饼……？行，你说是大饼就是大饼吧。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词汇啊。【可是未来的大饼并不能让我感觉到满足……那些所谓潜在的强者有什么用！！！！我现在就觉得很饿，你应该满足我现在的胃口！！】【还有……我其实最想吃的当然是——】那无数只眼睛像是有些扭捏似的转了转身子，不好意思的开口。【当然是—— W啦！！！】这一声话更像是平地般的惊雷炸响，让刀疤男总是镇定而又冷漠的神情产生了一丝龟裂。“…… W？”脸上的那一层肉也在隐隐作痛，那原本早就已经结痂了并且褪去的伤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割裂开的夜晚，就连手中的匕首似乎也发出了一种被寒冷气息拂过的哀嚎——W……有些东西不是噩梦胜似噩梦。就算是烂泥一样的烂人，也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也有自己恐惧的东西……刀疤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以为，短时间他都不会再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的声音之中都带了一点干涩的意味，仿佛从喉咙的最里头硬生生挤出来一样。“你……你想吃W？”【想！！！！】【想！！！！】【想！！！！】四面八方的声音仿佛是开了的水似的沸腾般的翻滚，激动的肉瘤开始蔓延出更多更多的汁水，整个禁闭的空间可以说是臭气熏天，那些游走的贪念和欲望混杂在一起。感觉到怪物过分激动的情绪，男人稍微恢复了一下冷静的情绪，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冷着脸，说了一句——“那你就想想吧，多想想——想想也不可能。”“醒醒，梦里什么都有，还有免费的烤鸡香喷喷。”卵巢怪物：“…………”可恶，这是在笑话自己吗！他听出来了！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可是我不喜欢吃烤鸡。”只想吃香喷喷的人肉。“ W那个家伙……”刀疤男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惧的神色，“如果可以的话……我反而希望我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果决而又凌厉冷漠，出刀的动作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虽然刀疤男只和W在深渊的时候见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就留下了永远都不会褪去的伤口，在午夜梦回被噩梦之中濒临死亡的痛苦影响之后，刀疤男甚至也在怀疑着一个流传了一段时间，怀揣着阴森色彩的谣言——W……他究竟还是不是人？他是否也早就成为了怪物的一员？否则为什么他会……翻涌的思绪再一次的被打乱，这一次，在刀疤男面前的黑雾聚集的地方，涌现出来的像是一面镜子，清清楚楚的反映饲养公寓里发生的一些事情。里头出现的是两个年轻人，显示着他们刚到这栋屋子的门卫室拿钥匙。【有食物了！！！！】那黑色的卵瞬间开心了很多，一些丑陋的身躯混**替着用到了镜子前，一滴又一滴的唾沫掉了下来。【嘿嘿嘿……食物、食物……】刀疤男也抬头看了一眼。他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两个人，似乎都很弱。如果把他们比作蚂蚁的话，弱到一只手就能够轻松的摁死吧……他冷笑了一声，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好了一些。“W是绝对不可能吃得了的……绝对不可能，就算我把我的脑袋掰下来给你吃，我也没办法把W变出来。”“但里头的这两个人，可以先给你喂一喂。”刀疤男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在禁闭空间安心的等待着力量的回复。“等到他们被怪物附身折磨玩死之后，你再把他们的灵魂一口吞了吧。”“虽然他们的灵魂力量太弱小了……连人类的及格线都不到，但聊胜于无，吃了会让你稍微心情好点，稍稍填一点肚子。”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Doctor.R:【愤怒变成猩猩】【扔香蕉】听说你要吃我老婆！！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