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票不包含索道,山路不好走,可以补个索道票。”洛登背着画板摘掉护目镜。凌乱的碎发飘在白皙的脸上,有种破碎的美感。用“破碎”这词来形容男孩子不太恰当,但萧暮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替代,能准确地表达洛登神态。破碎的艺术家。“你买索道票吗?”“不。”“那我也不。”洛登看了眼萧暮雨若有所思道:“景区索道票在窗口买,钱都给景区,我没有提成。”萧暮雨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洛登跟在他后面刷身份证进景区,疑惑道:“什么意思?”“汉语,翻译成藏语要加上亲属,你要听吗?”“哈哈!”二人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攀登,刚开始还好,渐渐地萧暮雨有点儿体力不支。十多分钟爬了几百层石阶,正常人都受不了,洛登显然不是正常人,大气都不喘一下。他从背包里拿出瓶水给萧暮雨,萧暮雨说:“谢谢,我带水了。”“在这歇会儿,越往上高反越严重,山顶有吸氧室,你再坚持下。”“说的这么吓人,我只是有些累,没事儿。”洛登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口服液和吸管,递给萧暮雨:“红景天,抗高反的,喝了。”“我真没事儿。”萧暮雨无奈。林间的石灰岩中夹杂几朵小粉花,萧暮雨认出,这花跟民宿后院种的是同一种花。洛登跟他科普:“是桑梅朵,生命力顽强的野花。你应该听过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格桑花。”“我听过格桑花的歌。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萧暮雨小声哼了两句,他也就只记得这两句。“你唱的是丁香花。”萧暮雨:……洛登在山林间挑挑拣拣,弄了根树枝给萧暮雨,让他“拄拐”上山。二人歇了会,又继续向上爬。艺术家唇齿相碰,伴随呼吸的频率呼出几句藏语,歌声宛转悠扬,像天使在唱歌。寂静的山林间听闻天籁,飞鸟在林间栖息,萧暮雨不觉得呆了。“藏族喜欢唱歌,我们家都会唱一两句。”洛登说。“五十六个民族,其中五十五个酒足饭饱后载歌载舞,只有汉族吹NB。”萧暮雨突然想起这句话。之前他听李灿说过,他前男友。“哈哈!”洛登又笑了,萧暮雨有些哀伤。想了不该想的,坏了兴致,糟践这大好风光。黄龙的森林很美,雪山、峡谷都很美。当二人行至山顶,萧暮雨看到彩池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深深震撼了。色彩艳丽的池子,错落有致,四周山岳环峙,林木葱茏,山间野花竞放,彩蝶飞舞。山间石径曲折盘旋,点缀着观景亭阁。五彩斑斓的光映照在洛登眼眸,碎发狂放不羁地凌乱飞舞,他对着远方雪山深深鞠躬。这是一个民族,不可磨灭的信仰。萧暮雨被眼前美景亮晕了脑袋,又或者被池底折射的光晃晕了头,再或者是感受到洛登的信仰亦或是什么别的……径直向前倒去。他被他拦腰抱住,与山色斑驳水景相融。“都说了高反,你不信。”洛登又拿出口服液,插了管子给萧暮雨。萧暮雨乖乖喝了。洛登告诉他再往前走个百十来步有吸氧间,十块钱左右吸20分钟,如果感觉缓不过来就多吸点。他支起画板立在亭廊,萧暮雨看到画中线稿,是没上色的五彩池。“你画的很好,线条很干净。”萧暮雨大学毕业曾想过直接工作,那时正好有专科院校招美术老师。李灿要读研,拉他一起报考。李灿没考上家里直接安排工作了,萧暮雨却读了研。倘若重来一次,萧暮雨是要做美术老师的,他喜欢画画。洛登沉默不语,用铅笔丈量山高,炭条勾勒阴影。作画时的洛登褪去少年稚气,画笔在他手中如有生命,萧暮雨喝过红景天缓了缓,静静地看他画了半面山,自愧不如。没打扰艺术家作画,萧暮雨上行找了个亭子吸氧。开机,屏幕闪烁个不停。不同的号码,未接来电30+。他拉黑了李灿的号码,分手时说的不能再难听。高中时,李灿追的他。强行给他掰弯,在毕业庆功会后与他发生关系。李灿给他口,萧暮雨不可能没反应。这事儿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不知觉间过了七年。他对李灿谈不上多喜欢,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罢了。分他无法想象李灿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跟他说:“我结婚也不耽误我们继续睡。”真是恶心啊。七年,萧暮雨最好的七年,就这么没了。打开微信,把博导、同学的都回了,萧暮雨发了条朋友圈:洛登对着雪山作画,五彩池斑斓的光映照他精致的侧脸,照片中只依稀看到他高耸的鼻骨,面部线条轮廓,看不清正脸。萧暮雨百度检索格桑花:寄托着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不是什么:生命顽强的野花。看来,种花的不是洛登。陌生电话号又打过来,萧暮雨关机了。-----在藏语中,"格桑"是"美好时光"或"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所以格桑花也叫幸福花,长期以来一直寄托着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所以,来猜猜种花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