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都二十三岁了, 没娶王妃已是离奇,总不可能连个侧室都没有吧。”萧齐真无奈道,“潇潇, 我不是给自己辩解, 我知道,这可能和你们狼族的风俗不一样。但——男子三妻四妾, 在我们这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郎潇潇趴在桌上, 蔫哒哒地说:“我知道。”萧齐真又道:“这样吧, 等我们成了亲,我BaN便把那几个外室遣散,你看好吗?”郎潇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萧齐真笑着说:“千真万确, 跟我爱你的心一样真。”郎潇潇哼了一声, 终于露出点笑模样。她清清嗓子,很快又故作凶狠道:“以后也不许纳妾!不然我打断你的腿!”“好好好, ”萧齐真举起手做投降状, 又把人拥进怀里, 说,“好, 从今往后,我只有潇潇公主一个人!”郎潇潇瞪了他一会儿,笑了。不过半月时间, 郎潇潇已经换掉了那身狼族公主的装束——萧齐真说,她这番模样太过异域, 容易招惹是非。郎潇潇不愿意换上中原姑娘的衣服——那些中原女子端庄又淑女的话并非全然作假, 可郎潇潇只喜欢看别人这样穿着打扮, 真让她自己换上, 她是一百个不乐意。“有什么是非?我自己可以摆平。”郎潇潇说。“不是关于你的是非,是关于我的。”萧齐真道,“旁人不知道你,但知道我——谁都知道我是骈阳国的大皇子,多少双眼睛盯着我。”郎潇潇仍然不懂,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个狼族公主的身份,能给萧齐真惹什么麻烦。只是,既然他这样说,那她便也听了。短短的一个拥抱过后,郎潇潇问:“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草原提亲?”萧齐真道:“随时可以出发。”“那明天就去。”“没有问题。”郎潇潇抿了抿嘴,难得露出了些小女孩的羞怯。她又点了点头,说“好”。……狼族公主不懂中原的人情世故。她不懂男子上门提亲时该准备些礼物,不管贵重与否,至少不该两手空空。她也不懂,遣散那些外室无异于休妻,在骈阳这个封建的地界,已婚女子被休,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她更不懂,萧齐真的那些话,都是一戳就破的谎言。在她看来,只要两情相悦,便是好的。回草原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塔尼斯。塔尼斯打老远就开始欢快地转圈,郎潇潇以为它同自己分开太久过于思念,走进了才发觉不是这回事。她蹲下身子同塔尼斯亲近了一会儿,脸色忽地十分惊喜。她又猛地起身,愣愣道:“小清儿怀孕了?小清儿怀孕了?!”她眨巴着眼睛,开心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齐哥,齐哥!”她小跑两步跳上萧齐真的后背,高兴道,“嫂嫂怀孕啦!我要做长辈啦!”萧齐真哎哟一声,连忙接住她,道:“好好好,知道了。”郎潇潇手舞足蹈,道:“我还从来没有做过长辈呢!齐哥,你一定有小辈吧?”萧齐真背着她走了两步后把人放下,笑道:“有,我的弟弟妹妹各育有一个孩子。”他摸摸下巴,唇角勾了勾,道:“要说起来,我们兄弟几个,竟然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膝下无儿无女。潇潇,往后……”他搂住郎潇潇的肩膀,说:“往后啊,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郎潇潇用手肘戳戳他的前胸,道,“去你的!”之后做了个鬼脸跑掉了。郎潇潇回来的那天,谢芷清正在外面散步——那天郎卅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有只狼惹了点麻烦无法解决,他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他留下了阿忒斯帮忙照顾,自己晃悠悠出门了。谢芷清正漫无目的地闲逛,身边的阿忒斯突然停下脚步,往远方看了看。“阿忒斯,怎么了?”谢芷清也停下了脚步,问道,“郎卅回来了吗?这么早吗?我记得他出门时说可能傍晚才能回来呢。”说着他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刚过晌午,恐怕没那么快吧。”阿忒斯摇摇头,低头咬住他的裤脚,想把他往某个方向拖。谢芷清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直到远远地看到塔尼斯的身影才恍然大悟。“哦!是潇潇回来了呀!”没过多久,他果然看到了郎潇潇的身影。……然后,他又看到,郎潇潇身边跟着个挺俊俏的陌生男人。郎潇潇打老远就冲他挥手,硬是要他站在原地别动,自己一路小跑,在他面前欢快地站定。“潇潇,好久不见了呀!”谢芷清笑得眉眼弯弯。他拉过郎潇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好看!”郎潇潇换了一身他们中原姑娘喜欢穿的衣服,那一头麻花辫也全拆了,挽了个温温柔柔的发髻。谢芷清开玩笑道:“我差点认不出你!”郎潇潇摸摸鼻子,也笑了。“小清儿,我听说——”郎潇潇欢喜道,“我听说你怀宝宝啦!”谢芷清面上微热,低声应了一句,又点点头。“太好啦!”郎潇潇开心极了,真恨不得拉着他好好转几个圈,想到现在的谢芷清不能剧烈运动才罢休。她左右看看,又问:“郎卅呢?”“他有点事,出门了,傍晚才回来。”“切,不管他。”郎潇潇撇撇嘴,继续关心起谢芷清和小宝宝,“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小清儿的宝宝,一定很漂亮吧!”“哎呀,这……”谢芷清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小声说,“不要说这个啦……”郎潇潇追着闹了好久,后来还是身后那位陌生公子出声制止才肯作罢。“好啦,潇潇。”郎潇潇哼了一声,又拉起谢芷清的胳膊,指了指身后那陌生男子,介绍道:“小清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名叫萧齐真,是骈阳国的大皇子。”说罢又去给萧齐真介绍,“这位是谢芷清,是安渝国的皇子,也是我的嫂嫂,是我们狼族的王妃。”谢芷清客气地朝那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萧公子。”那萧齐真却并没有回答他。谢芷清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对面那位皇子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几圈,以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神情,一直打量着他看。谢芷清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略微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萧公子?”“哦!不好意思!”萧齐真赶忙拱手,道歉道得十分真诚,“王妃,实在抱歉!我见王妃与胞妹实在长得太像,一时之间晃了神。王妃莫要怪罪。”“你见过我妹妹?”谢芷清疑惑道。“有幸见过一面,”萧齐真笑笑,道,“当时潇潇也在旁边。”谢芷清还在疑惑——他老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位皇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时,竟让他有种被剥光衣服审视全身的冒犯感。谢芷清有点不高兴,不过他素来温和惯了,也说不出什么质问的话,只是在心里默默不快。这时,郎潇潇插嘴道:“哦,对!是这样啦!齐哥见过小月儿!那时我正跟你哥哥还有妹妹回安渝,路上小月儿的发簪坏了,我们便就近去买新的。我就是在那里遇见齐哥的。”萧齐真附和道:“正是,王妃和胞妹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人胚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这个理由倒是合理。“哦……这样啊。”谢芷清点点头,也想起了这件事,道,“塔尼斯之前是提过,我想起来了。”他没来得及再仔细想想,就被郎潇潇推着朝家走去。“小清儿啊,外面这么冷,你就这么吹风,受得了吗?”郎潇潇苦口婆心。谢芷清扑哧一声笑了,道:“潇潇!”郎潇潇笑着往他肩膀靠去。被郎潇潇这么一打岔,谢芷清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快消散了不少。路上他细细观察了一番。那位皇子还算细心,说话待人都算有礼,对郎潇潇也颇为照顾。“府里的丫鬟们,都可喜欢潇潇了。”路上萧齐真说起了郎潇潇在骈阳国的种种趣事,“我府里栽了一棵枣树,丫鬟们打不到,最后居然是潇潇爬上去打下来的,把他们都看呆了。”郎潇潇板着脸道:“你不要说这些丢脸事!”“哪里丢脸了?”萧齐真笑着说,“这样活泼的姑娘,我喜欢得紧。”郎潇潇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分明挂着笑意。谢芷清在一旁安静听着。看来,郎潇潇这桩婚事,是真的要提上日程了,谢芷清想。他盘算着傍晚郎卅回来后同他商量这门婚事,又悄悄打量着那位萧姓皇子。虽说初次见面的印象不算好,但听他说的这些与郎潇潇相处的日常,倒也没有想象得那样糟糕……眼下,谢芷清还在意另一件事。萧齐真那三个莫名死亡的小妾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郎潇潇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本想等郎潇潇不在的时候私下问问,谁知他偷偷打量的这一眼,却被萧齐真盯了个正着。没干过坏事的谢芷清立刻心虚了。他连忙避开视线,尴尬到脸色微红。“怎么了,王妃?”萧齐真端着一张盈盈笑脸,问道。“……”谢芷清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萧齐真没再追问,又另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他问起了郎卅。“王妃好生年轻,我记得潇潇说,你们是同岁。”萧齐真道,“不晓得狼王殿下年岁多大,我该如何称呼他?”这话又不知哪里戳中了谢芷清。他心里都有些奇怪了。安渝并没有不能过问男子年龄的习惯,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只是……谢芷清不知如何描述,这话从萧齐真口中问出来,实在让他十分别扭。“……”谢芷清想了想,道,“狼王虚长我几岁,想来和公子差不多。狼族不重视这些,公子叫他名字即可。”萧齐真点头应道:“好。”郎潇潇完全没发现这两人话语中的暗流涌动,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谢芷清的异样。她只是奇怪为何这两人要在意这种小事。“走啦走啦!”她拽着萧齐真的胳膊往一旁拖去,道,“你好啰嗦啊!”“好好好,走!”萧齐真也不恼,随着郎潇潇的力气朝一边走去。只是没走出几步路,他又回头看看谢芷清,夸赞道:“王妃,红色很衬你。”郎潇潇闻言也回头看看,“哎,是红色吗?好可惜哦,我是色盲,都分不清颜色。”“没关系,不怕的,”萧齐真碰碰她的手,“我可以告诉你啊。”那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只剩下谢芷清和阿忒斯远远落在后面。那种感觉又来了,谢芷清皱眉。那种被人从头发丝一寸寸凝视到脚趾尖的感觉又来了。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