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清也有妹妹, 最是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他纠结着想了想,安慰道:“你们是兄妹。”郎潇潇伏在案台,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跟他吵架的,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谢芷清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实在理解这不是外人能够插手帮忙解决的问题, 只能说:“等他回来, 你们好好聊聊?”郎潇潇哭着点点头。不过, 没过多久,郎潇潇又开始坐立难安。她擦干净眼泪,忐忑看向窗外。这动作和表情有点熟悉。谢芷清也跟着看去——很快,郎潇潇连坐都坐不住了, 她在房间里焦急地转了几圈, 最后居然躲到了门后。下一刻,房门就被人踹开了。谢芷清:“……”暴躁狼王又开始用脚开门了。郎潇潇躲在门后, 几乎快被房门拍成一张狼饼。郎卅自然早就察觉到家里还有别人。关上门后, 他抱胸看向门后躲着的女孩, 凉凉道:“来干什么?”郎潇潇苦哈哈,“呃……”她求救似地看向谢芷清。“……”谢芷清硬着头皮道, “来……送东西。”郎卅回头看看谢芷清,又看看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郎潇潇,“送到了, 走吧。”郎潇潇:“……哦。”她揉揉鼻子,同手同脚离开了。走得有点慢, 完全不是平常风风火火的模样。郎卅再次出言嘲讽道:“赶紧的, 别是还想留下来吃晚饭吧?”“……”郎潇潇挠挠头, 回头看看他, 表情纠结。郎卅手里还真的提着食盒,见状抬了抬手,示意道:“就两个人的饭菜,没你的份。”郎潇潇垂头丧气道:“哦……那我走了,哥哥。”郎卅道:“快滚。”郎潇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走了。郎卅放下手里的食盒,招呼谢芷清过来吃饭,随口问道:“送了什么?”谢芷清把那块布拿给他看。郎卅看了一眼——狼王也分不清颜色,看什么都只能看个大概模样。他扫了一眼那布上的图案,问道:“这三只蝴蝶是……一家三口?”“?”谢芷清还真没注意,听到这话才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那布上的蝴蝶确是两大一小,欢喜道,“居然真的是!我刚才都没注意!难怪说最是适合新生宝宝!”就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他对这块布的喜爱一下子从八分变到了十分。他把这布抱在怀里,开心道:“我明天就让小婵出去找人裁成小衣服!”说着他又苦恼起来,“也不知道小宝宝的衣服要做多大……”郎卅刮刮他的鼻子,道:“裁缝店总归是知道的——他们肯定做过吧。”“哎呀!”谢芷清拍拍额头,“对呀,真是的,我都没想到……”“笨!”郎卅故意板着脸,只是实在忍不住,立刻又笑了,凑到谢芷清旁边亲了一口。吃饭时谢芷清试探着说起郎潇潇的事情,谁知刚起了个头,就被郎卅打断了。“烦,不想听,别提她。”郎卅道,“看见她就来气。”“……”谢芷清只能拣着最重要的部分说,“她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郎卅哼了一声,道:“以后她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她,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当我面说,别让你做传声筒。”谢芷清莞尔一笑,道:“好。”饭后,谢芷清又拿出那块布料仔细比划着。这布料颜色很鲜艳,确实适合小孩子。再加上郎卅提醒过后,他越看那三只蝴蝶,越觉得喜欢得紧,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裁成小衣服看看效果。郎卅靠在床头看他摆弄来摆弄去,心下好笑,道:“这布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你这么喜欢。”谢芷清放下东西,磨蹭到床边趴到郎卅怀里,道:“我忘了,你看不到颜色,那我跟你说哦。这块布的底色是红色,大红色,跟我那件斗篷的颜色一样。我们安渝那里啊,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喜事,都要用这种大红色装扮,我们觉得这样很喜庆。”郎卅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是该用红色。”谢芷清又说:“那上面的花纹颜色是金色——本来,金色是只能给父皇和母后用的,但我想,反正现在在草原,他们应该不会在意……用就用了,嘿嘿!”郎卅应道:“啊,我们草原没这些讲究,我们也看不出来,你喜欢就用。”他摸摸谢芷清的脸,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说:“你喜欢就行,喜欢最重要。”谢芷清欢天喜地地收起了那块布。之后,他们又一起出去散了步。自从被孙太医责骂过之后,带谢芷清散步就成了郎卅现阶段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天气暖和了些,也不再下雪,郎卅不再担心谢芷清摔倒,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路上,谢芷清见缝插针,说了一些关于郎潇潇的事。“她说,就是为了等这块布才耽误了时间,”谢芷清道,“不然早就回来了。”对于这些话题,郎卅一直没回答。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馈。谢芷清无奈道:“好吧,那你们的事我不管啦。”郎卅终于笑了,冷硬脸庞变得柔和,他看着谢芷清,道:“小清儿,你心软,看不了这些,我知道,但是郎潇潇那个死丫头——”郎卅思考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是说:“她是记吃不记打的人,有些事你得让她自己吃过苦头、碰过钉子,她才知道错了。”他又搂过谢芷清的肩膀,继续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她死皮赖脸的,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心上。过两天就好了,没事的。”谢芷清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还说什么了?”郎卅又问。谢芷清:“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郎卅,我觉得她这一趟出去,倒是真的成长了不少。”“都多大了,早就该成长了。”郎卅没有什么夸奖的意思,“希望这次是真的成长吧。”谢芷清应了一声。两人牵着手,在路上慢慢走着。郎卅的手很热,宽大手掌牢牢握着谢芷清,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谢芷清走得慢,始终落在他身后半步左右。他就着淡淡月光,瞧瞧打量身边的男人。来到草原已经大半年了,这半年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只是……谢芷清又看看郎卅。狼王似乎也变了一些呢。他到现在都记得,大婚那日他坐在花轿里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却意外看到狼王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的场景。那时候他可真想不到,郎卅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为什么偷看我?”郎卅冷不丁出声问道。谢芷清吓了一跳,撇撇嘴,道:“我没有偷看你。”……狼王殿下的视力和听力都太好啦,想做点什么坏事都瞒不过他。谢芷清老实地狡辩道:“真的没有偷看。”“那好吧。”郎卅扭过头,捏捏他的鼻子。语气带着威胁,脸上的表情又十分温和,他甚至看着谢芷清笑了笑,眉眼间尽是笑意。谢芷清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对郎潇潇说的话。有些话,照谢芷清的性格,大抵是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的。“愿意待在草原”这样的话,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极限了。“走累了?”郎卅见他始终落在后面,又开口问道,“要不回去?”他又看着谢芷清,眼中是明显的关切,“是不是刚才被郎潇潇闹的?下回你别理她——”“没有啦,你又在胡说。”谢芷清戳戳郎卅的胳膊,“潇潇回来陪我说话,我很开心。我们刚才是在说……”谢芷清谢芷清咬着嘴唇,稍稍踮起脚附到郎卅耳边,小声说道:“我跟她说……我不离开你,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郎卅的神情猛地正经起来。他看向谢芷清,脸上的表情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呆愣。狼王竟然有了些不自在,说话都结巴起来:“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谢芷清笑得腼腆,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句话也说得磕磕绊绊:“没怎么……就是提到了这个。”他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一眼郎卅,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只有双眼依然乌黑明亮。他说:“就是想着……都跟潇潇说过的话,却没跟你说过,好像有点奇怪。”谢芷清抓抓脸,笑着看向郎卅。说这几句话实在耗尽了小皇子的羞耻心,他赶紧拉过郎卅继续往前走着,脑袋里努力思考换一个什么样的话题,揭过这个尴尬的气氛。郎卅仍在发愣。高大俊朗的男人此刻有些恍惚,竟真的被谢芷清拽得趔趄两步。自那日的内心剖析后,谢芷清的真心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再也不会让郎卅有任何担忧。然而即便如此,听到这样的情话,郎卅的心里依然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按按自己的胸口,稳住脚步跟上谢芷清,从身后把人圈进怀里,声音带着急切和压抑不住的满足。他焦急道:“我们不分开,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谢芷清笑着回头捂他的嘴,又被郎卅捏住下巴亲了又亲。草原的积雪在慢慢融化,天也黑得晚了。微风吹起了谢芷清的衣角,柔软的袖口被郎卅抓在手里,攥出一圈褶皱。然而,就在谢芷清以为这个吻会再深入的时候,郎卅又停了下来。小皇子没有拒绝郎卅的亲吻,可不代表他能够坦然接受在室外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谢芷清只以为郎卅“良心发现”,终于肯放过自己,便安心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也因此完全错过了郎卅古怪的神情。只见郎卅低头看看谢芷清的……小腹,神色疑惑又震惊。狼王不正常的举动持续了一整晚。两人回家以后,郎卅小动作一直没停,一会儿抓抓脸,一会儿抓抓头,一会儿起来在屋里转圈,一会儿出门到外面溜达两步。整个狼从头到脚写满局促二字。谢芷清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出声问道:“郎卅,你怎么了?”郎卅停下手里的所有动作扭头看向谢芷清,尴尬道:“小清儿,你好像……”谢芷清:“?”“……”郎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视线又落在了谢芷清的肚子上。他小心问道:“你是吃胖了,还是……?”谢芷清:“???”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