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潇从裴世修那里回来。这是他从裴世修那里回来时最高兴的一次。裴世修居然奇迹般地同意了他回家探亲的要求。不知怎的,自从年前回了趟徽城祭祖,闹出凌淮羞辱黎书的事情之后,裴世修就转了性。他似乎开始认真对待起和凌淮的关系了。虽然阅男无数,可是能睡在他**过夜,能伺候他将近一年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凌淮一人。即便是把他当做黎书的替身,他也打算好好叫凌淮替着了。对于黎书,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有时候想想,自己这样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反而到有些配不上他的白月光了,与其这样压抑沈聿潇和黎书两人,不如痛痛快快,大大方方成全这两个人。好歹这两个人于自己都有救命之恩,远远地看着黎书幸福,也是一件快事。沈聿潇每天都在数着和黎书相见的日子,元宵节前几天,沈聿潇就吩咐凯明预备行程。旁的都不要,只有前些日子在一个老铁匠那里打的一对金镯子,是一定要带回去的。那两个镯子看着一样,但是相同中又有不同,一个镯子内壁刻着黎书两个字,一个镯子内壁刻着聿潇两个字。他已经把刻着黎书两个字的镯子戴上了手腕,而刻着自己名字的镯子,等他到了家,他要郑重地将他戴到黎书的手腕上。所以四五天的路程,走的是这样的漫长,仿佛走了四五年。好在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车子抵达了徽城。一年多来徽城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多了几家沈家的布庄。“黎书,这些时日辛苦了。”沈聿潇看着车窗外的皑皑白雪和缩着手腕行走的人,暗自说到。没等车子挺稳,沈聿潇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吓得凯明立马踩死刹车。“黎书,我回来了。”沈聿潇跳着往家里走去,这几步,到宛如还是孩子时的模样。只是这样拔高的个头,这样锻炼出来的身材,即便是沈家的老仆也有些认不出来了。春雪正在屋外倒水,听见场院里有人说话,便端着空盆走了过来。“你,你是……”春雪惊讶地睁大眼睛。仿佛认识,却又因为认识反而喊不出名字。“是我,”沈聿潇指了指自己。“少爷,是少爷。少爷回来了。”春雪大概太过于激动,反而撂下沈聿潇,拎着盆就往赵玉梅房间里跑去。弄得沈聿潇一脸尴尬,只能快速地跟在春雪身后。“夫人。”春雪一进门,大喊一声,声音中带着三分惊喜,七分圆满,弄得赵玉梅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从**探出头来。然而这一探,身体便怔住了。一年多,足足一年多了,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出去还是孩子的模样,归来却变成了大人。虽然做父母的都盼望自己的孩子快快长大,但是看到沈聿潇现在的模样,赵玉梅难免一阵心酸。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沿着眼角哗啦下来。“娘。”沈聿潇一声大喊,急忙跑到床头跪了下来。赵玉梅赶忙又将身体往床外探了探,好握住沈聿潇的手。沈聿潇的手掌竟然已经变得这样的宽大,厚实。“娘,孩儿不肖。”沈聿潇一向绷紧的脸终于松弛下来。两人就这么泣不成声地互相对望着。良久,波动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情绪平稳下来的沈聿潇立马想到的便是黎书,这从下车到现在的功夫,足有小半天了,外面旁人家的鞭炮声都已经结束了却还没有看到黎书。于是沈聿潇问春雪:“黎书呢?他在哪里?”“真不凑巧,前几日他去申城了,还没回来?”春雪有点尴尬地回答。“申城?他去申城干嘛?”沈聿潇忙问。于是春雪便将年前刘邵卿招黎书入伙的事情告诉了沈聿潇。赵玉梅还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儿子对黎书别样的情愫,只以为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许久不见,分外挂念些。于是开解道:“黎书也是为沈家的事情操心,或许隔两日就回来了。”隔两日,看似很短的时间,可是沈聿潇却待不了这么久。边城战事波云诡谲,暗潮汹涌。如今裴世修被各方势力当做眼中钉,指不定北边或者哪里就又来一场突袭。所以沈聿潇没有可以留在家里的理由。只是这请老铁匠一锤一锤打造出来的手镯,怎样才能交给黎书呢?沈聿潇首先想到的是将它包起来放在赵玉梅这里,等黎书回来交给他。可是赵玉梅是她的母亲,肯定会问这问那,不好回答。所以他只能求助春雪。“春雪,我明日就要回程,黎书恐怕是见不到了,这里有个东西我想叫你捎给他。”沈聿潇说着将一个包的很紧凑的黄皮油纸拿出来。作为下人的春雪自然听从沈聿潇的吩咐,并且不会多问一句。只是沈聿潇刚回来就要走,她到替赵玉梅心疼。“这么急嘛,不再多待两天?”春雪接过黄皮油纸问。沈聿潇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她一个无奈地微笑。春雪给沈聿潇铺好床就拿着黄皮油纸离开了。虽然沈聿潇没有告诉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春雪四下摸了摸,东西没有棱角,中间空空的,依春雪的经验感觉像是手镯一类的圆环。只是一个男人会送另一个男人手镯吗?春雪尽量不把手里的物件往手镯一类的东西上面想,可是心里隐隐约约地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地准确。“唉算了,等黎书回来不就知道了嘛。”春雪叹了口气,皑皑白雪在十五的圆月之下泛着幽幽地白光。黎书坐在刘公馆花园里的秋千上。一盏路灯与圆月对应,让黎书看恍了眼,分不清天上与眼前。“怎么,这么冷的天还不睡觉?赏月呢?”刘邵卿将一件毛绒外衣披在黎书身上,打趣道。不经意间摸到黎书的手,冰凉如水。“手这么冷,赶紧回屋休息吧,这几日为采买机器的事情已经很累了,别再生病了!”刘邵卿继续说,言语里除了关切,已经带着些许的命令,因为黎书有时候真的不听劝。虽然刘邵卿还不知道黎书在思念沈聿潇的时候才会这样。就像入定一样。“没事,我不冷。”黎书说,将手指缓缓地从刘邵卿手中抽开。刘邵卿有点尴尬,他不知道黎书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不过已经被黎书拒绝过一次的刘邵卿知道,若是在这样,恐怕连合作伙伴都做不了了。于是刘邵卿任由黎书抽了手。“好吧,那你注意身体,别着凉,我先回房间了。”说完,刘邵卿带着浓烈的不舍往回走,他多么希望黎书喊出他的名字,叫他不要走,可是夜是这样的静谧,黎书就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刘邵卿只能故作大方地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