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沈密拿起番茄酱, 小跟班们纷纷露出戏谑的表情，可是下一秒，番茄酱喷了沈密一脸, 他们又都呆住了。食堂里响起倒吸气的声音。哐当！一个女生的餐盘落地, 响声回**不绝。然而谁也没有扭头, 仍旧呆呆地看着窗边这幕。那可是沈密啊！沈家的独生子，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在别人还在为继承权争得头破血流时，他生来就站在了终点。沈家, 从沈密的曾爷爷那辈起就已经是富豪，是最早一批经营星际贸易的。如今，沈家的版图扩张到了星河对岸的斯图亚特星系, 与温家、荷家这种顶级豪门分庭抗礼。据说，沈密的叔叔在军方任职，就算是女皇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正因此，沈密才能在学校横行这么久，所谓的等级阶层也是按他的理论划分的。这个隐形规则出台时，大部分人持反对态度, 奈何无权无势, 终究只能嘴上说说。沈密的制度无形地实施下去，渐渐成为学校里秘而不宣的公开秘密。谁都知道这事不合理, 却又谁都无法反抗, 就连尹秋颜这种绝对的“好学生”, 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沈密是学校里的压迫者, 没有人可以反抗他。处在最底层的社关生, 更是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曾经也有人不服, 试图抗争，但换来的却是更猛烈的霸凌。那个社关生退学后没多久就失踪了，有人说是精神失常，走丢了。更多的人却愿意相信，是沈密动用了关系，让他“被失踪”了。从此再没人敢对沈密说“不”。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个新入学的，脑回路不太正常的社关生，竟然把番茄酱挤到了沈密脸上。完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他活不过今天了。这或许是大家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人开始盘算参加追悼会时送花圈还是送白**了。吧答！番茄酱顺着沈密尖俏的下巴淌了下来。寂静打破，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荷一：（￣(OO)￣)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可沈密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不像会听他解释的样子。他想了想，伸手在番茄酱上狠狠一拍，冲沈密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对不起，我帮你弄干净。”一面说，手心一面沿着脏污打转，试图擦干净。两秒后。他停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看来这办法行不通，25184号满脸都糊上了番茄酱，模样比刚才更狼狈了。晦气的是他手上也沾满了酱汁，偏偏桌上还没有纸巾，他没地方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手工定制，又看看沈密的，最终选择了廉价的，在沈密的外套上蹭了蹭。沈密：“……”四周倒抽凉气的声音更明显了。荷一浑然不觉，依然为沈密的红脸蛋儿发愁。说到底，沈密毕竟是他主动包-养的小情儿，就算任性了点，金主爸爸也不能这么糟践人。他可是有道德有教养的，必须承担责任，对沈密负责。眼睛瞥见桌边的黄油酱，他抓过来，对着沈密的脸又是一通挤。噗噗噗！红黄交加，沈密的脸更好看了。有人没忍住，喷笑出来，笑过又感到害怕，硬生生把尾音变成了咳嗽。餐厅里气氛变得诡异，秋风从窗口扑进来，像是带来一片乌云，所有人都觉得沈密该揍人了。沈密也没让大伙儿失望，拳头狠狠地攒了起来。“啊，我知道了！”荷一突然说。他捡起被沈密打翻的土司片，“啪”地摁在沈密脸上。沈密：“…………”将土司片当成抹布，荷一沿着这人脸部轮廓擦拭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土司片糊满了酱，这才收手。“看，双酱土司！不要浪费，来，张嘴！”趁沈密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捏住这人下巴，将土司塞了进去。“…………”全场死寂。靠近门口的女生抽泣起来。太残暴了！看来这个社关生今晚不止会消失，还会被五马分尸啊！她不忍心看后续了，捧着几乎跳出喉咙的小心脏，匆匆离开了食堂。只有荷一松了口气，笑嘻嘻瘫回了椅子里。“完美！除了你打翻的餐盘，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是吗？”沈密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脸颊扭曲起来。小跟班们对此再熟悉不过，慌忙退后。沈密一脚踹翻了桌子。荷一：QAQ沈密欺身上前，劈手向荷一脑袋砸去。荷一身体快过思考，脚跟在地面轻轻一蹬，连人带椅子转了个圈。大长腿收不住，顺势抬起，抵在了沈密胸口。“感谢的话用嘴说就可以了，我还没有和你亲亲的打算。”他微笑着说。操！沈密气笑了，随手操起身后的椅子，向荷一砸来。正在这时，门口有人喊：“让让，尹会长来了！”尹秋颜人未到，声先至，手里的专业词典狠狠一丢，正好砸在沈密后背。沈密连人带椅子朝前扑，荷一慌忙收腿，让他摔了个狗啃泥。砰的一声，鼻血喷了出来。小跟班们头皮发麻。那可是沈密啊，金尊玉贵的二等公民啊！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人扶起来，拍灰的拍灰，塞纸巾的塞纸巾。沈密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尹秋颜走近。尹秋颜却没有看他，径自走向荷一：“没事吧？”“你来啦！”荷一很高兴看见他，两眼放光地跳起来。见他确实没有受伤，尹秋颜才放下心来，转向沈密时，目光变得冰冷：“沈密，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他不行，你惹不起。”“尹秋颜，你又要替他出头？”沈密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说话带着鼻音，“我从小到大，还不知道有什么人是惹不起的。”“你会后悔的。”尹秋颜不欲多说，抓起荷一的手腕要离开。沈密一个眼神，让小跟班们拦住了去路。沈密：“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尹秋颜，尹会长，这点规矩你不懂？”“沈密，这里是食堂。”尹秋颜声音冷了几分。沈密轻笑，他当然知道这是食堂，食堂是尹秋颜的势力范围，尹秋颜想给自己记处分，分分钟的事。不过自己也不怕就是了。他刚要开口，荷一轻轻拍了拍他：“别冲动，我知道你想上位，但这样不好，我不希望你们为我争风吃醋。”“……”什么？沈密竟然被包-养了吗？小跟班们纷纷震惊，看沈密的眼神充满八卦。沈密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心思一动，他顺着荷一的话往下说：“知道你还这样对我？现在道歉，晚了，除非你跪下给我磕头。”荷一叹气，他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可要他跪下，那也不现实，哪有金主爸爸给包-养小情儿下跪的。他充满歉意地朝尹秋颜笑笑，转过头来，对沈密比了个小心心。“爸爸爱你。”沈密：“…………”荷一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才想起钱包放在书包里，交给路庭争保管了。迟疑片刻，他抽了张纸巾，用手指沾着番茄酱，写下几个大字：50万！“给，支票，拿着它来找我，爸爸给你兑现！”沈密：“…………”他硬生生气笑了。不愧是社关生，连钱都给不起，还学人家包-养小情儿，埋汰谁呢！周围众人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了。他咬牙冷笑：“我差你这点钱？”“你不差钱？”荷一皱眉，“那你想要什么？”沈密环视四周，忽然提高声音：“晚上有个新生欢迎会，请你务必出席。”新生欢迎会？尹秋颜喝道：“沈密，别乱来！”“怎么，不敢？”沈密逼近，挑衅地瞪着荷一。荷一：QAQ他连学生会举办的新生欢迎会都没参加，对沈密办的，更不感兴趣。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小情-人邀请，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呀。”尹秋颜试图阻止：“别……”“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密飞快地道，“晚上八点，莫尔街地下酒吧，不见不散。”说完，他便带着小跟班们走了，留下尹秋颜，一脸忧愁地看着荷一。这个所谓的新生欢迎会，尹秋颜也收到了邀请，但他不打算去。原因很简单，这是按照沈密的规则制定的聚会，邀请的并不是全体新生，而是中产以上的阶层。在沈密的规则中，只有家世背景相当的同类才值得结交，其他人他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而偏偏，荷一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把自己摆在了社关生的位置。最低的一个阶层……可想而知，他出席沈密的聚会，将会遭到怎样的排挤。尹秋颜把这些利害掰碎了讲给荷一听，可荷一听是听了，却仍坚持要去。尹秋颜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那至少换身衣服吧。你这身太不起眼，不适合那种场合。”荷一今天穿的外套虽然是高端面料、手工定制的天价奢侈品，但样式普通，沈密那帮人未必会当成正品。既然要去，那就不能让人糟践，必得叫那帮人从此不敢再惹荷一才行。下午没课，尹秋颜带荷一去市内一家高档男装店挑衣服。“面料还可以。”荷一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挑剔地说，“就是差了点味道，总觉得不太好。”“这个自然。”尹秋颜笑道，“这种面向市场的店铺肯定不能和家里的私人裁缝比。不过今天没时间，你要不直接拿那件最贵的，反正除了沈密，应该没人看得出差别。”“这就是问题。”荷一说，“25184号是很重要的人。”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乎，可25184号正在闹脾气，他的感受不能不重视。荷一作为金主爸爸，答应了捧场，就能给人家丢脸。他左挑右看，最后选中一套深紫色休闲西装，对着镜子比划着问尹秋颜：“这个怎么样？”“穿上试试。”尹秋颜提议。荷一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好，再回来时，整个人的气质都明艳起来。他皮肤白，在深紫色的衬托下显得气色更好了。“怎么样？”他不太确定地问。尹秋颜呆住了。他从没见荷一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感觉既熟悉，又遥远，有种无法言喻的魅力。“怎么样？”荷一又问。尹秋颜回神，笑了笑：“颜色不错，就是不太合身，腰宽了。”“我也觉得。”荷一扯扯腰际，小声嘟囔着说。这衣服贵是真的贵，但毕竟不是量身定制，穿在身上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改尺寸的。”服务生很会做生意，当场拿来别针，把腰部收了一点进去，“您感觉怎么样？”荷一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觉得还行，点点头：“但是我急着穿……”“现在就能帮您改。两位可以到这边喝喝茶，很快就好。”服务生示意他们去休息区等待。荷一不太想去，问尹秋颜：“要不你也挑一件？我送你。”“你送我？”尹秋颜好笑。这人冒充荷家少爷，入戏太深，连性格都改了不少。过去他哪会送人衣服，想分他一颗糖都不容易。荷一点头：“是呀，我送你。”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包-养要有包-养的样子，于是又拿起架子上的钱包：“这也送你……算了，我们把店包下来吧，不差这点钱。”尹秋颜：“…………”可真是大方。觉得这人将来大概率会反悔，尹秋颜一口拒绝：“不用了。”“要的。”荷一十分认真，不容分说叫来服务生，“每款衣服、鞋、包包还有手表，都拿一件，包起来。”服务生惊喜万分：“好的！”没想到来了个金主爸爸，服务生竭力恭维：“两位是情侣吧，男才男貌，感情真好！正好我们店推出情侣套装，给两位各来一套吗？”“好呀！”荷一听得很舒服，想也没想就说。尹秋颜：“……”就说这人入戏太深吧。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当场承认，毕竟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他听见“情侣”俩字就耳红。荷一浑然不觉，拽着他胳膊一脸甜蜜：“亲爱哒，我们穿情侣装！≡ω≡”尹秋颜头皮发麻，叹了口气：“吱……不对，荷一，你知道情侣是什么意思吗？”“知道呀！”荷一软乎乎地说，说完觉得尹秋颜可能误会了，忙收敛笑脸，严肃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包-养，但这事没有绝对，只要你听话，我愿意向那方面考虑！︿(￣V￣)︿”尹秋颜：QAQ一时分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入戏太深，尹秋颜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没来由地，他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名字叫做新郎新娘，这人总是嚷着要当他的新娘。其实这人连新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因为他口袋里时常揣着糖，这人嘴馋，所以缠着他。那时天真无邪，连阳光都可以是彩色的；现在却不同，他们都长大了，再提这事，心里就像有根刺，扎得心脏隐隐作疼。他叹气，试图让这人明白：“荷一，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呀。”荷一说。说完见服务生拿来了那套情侣装，一把接过来，“我去换衣服啦！”荷一兴冲冲地去换衣服了。尹秋颜无奈，只得也跟着去换。一黑一白两件同样的款式，穿在彼此身上，对着镜子，当真有种“明天我们结婚”的错觉。尹秋颜呆住了，耳朵嗡嗡作响，对接下来的事都很恍惚。荷一刷了卡，换好欢迎会的衣服，又领着他去吃了东西。快到八点了，他们打车前往莫尔街的地下酒吧。“你确定是这里？”尹秋颜边走边问。他本来就不打算参加，因此并没留意邀请函上的地址，莫尔街是校外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地下酒吧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荷一回忆着沈密的话：“他说是的。”尹秋颜叹气，没想到沈密一开始就耍了心眼，连门都不让荷一进。“还是算了吧，我看这种聚会不去也罢。”他有些生气地说。“不行。”荷一坚持，“答应了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金主爸爸应有的品格！”尹秋颜：“……”这人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看起来兴奋得不行，尹秋颜不好扫兴，只能尽量想办法。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某个酒吧门口，姜殊坛举着酒杯，笑得前仰后合。“沈哥，真有你的。看这天色快下雨了，那姓荷的铁定要淋成落汤鸡！”出于某种心理，她没提荷一的家世，让沈密以为荷一是穷鬼社关生挺好的，这样她能看不少好戏。沈密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笑：“这算什么。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进去吧。”该来的都来了，至于荷一，管他去死！两人转身往酒吧里走。这时，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架直升机向路面逼近，舱门开着，荷一的脑袋伸出来，兴奋地向他们挥着手：“密密，殊坛，我来啦！”尹秋颜辗转问了几个人才打听到正确地址，这里离莫尔街非常远，还以为会迟到，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八点前赶到了。荷一激动得不行，不等飞机停稳，双臂一张就往下跳。姜殊坛&沈密： Ｏ(≧口≦)Ｏ想躲已经来不及，两人双双被他扑倒，变成了软乎乎的肉垫。(⊙﹏⊙)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