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慢慢地掀开被子,烛火跳动,把宇文浔的影子印在墙壁上,歪歪扭扭的。周锦转过身来,糯糯地说:“对不起王爷,刚才是我失礼了。”说着就要起身致歉。宇文浔忙把他按了回去。“没,没有,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宇文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就想替周锦拭泪,但是他又怕周锦烦他,只能继续安静地看着。静谧了片刻,福伯敲门进来。“王爷,热水打好了,让老奴服侍王妃梳洗吧。”正不知道该如何缓解气氛,宇文浔便从福伯手中接过脸盆,自语道:“我来我来,你去厨房盯着,看看参汤好了没,要炖的浓浓的。”“是。”福伯放下脸盆,应声退了出去。宇文浔快速地挤了把毛巾,将毛巾散开,待毛巾松软之后凑到周锦身边来。但是靠近周锦的时候他的双手却又迟疑了,毕竟刚才周锦对他是如此的不耐烦,周锦会让他触碰他的身体吗?不确定。所以宇文浔把声音压的很低,跟猫叫似的试探道:“媳妇,我给你擦把脸吧,不然泪痕黏着脸颊很不舒服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既然已经成为宇文浔的王妃,就是宇文浔的妻子,做为妻子,又怎么能嫌弃自己的丈夫呢?何况刚才他这样对宇文浔,宇文浔也没有记恨,这会子还只是想着自己舒不舒服,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这么一想,周锦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更加觉得发泄错了对象。于是转过身,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道了声:“劳烦王爷,刚才我失礼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宇文浔先是一怔,他没想到周锦会突然变得这样客气,客气的有点生分,他不希望夫妻之间是这样的。于是连忙摆手摇头起来:“千万别这么说,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他的影子印在墙壁上,手舞足蹈的样子跟皮影戏似的,倒把周锦给逗乐了。见这样就把周锦逗乐,宇文浔就更加卖力的表演起来。好在平日无聊的时候福伯也会给他学些小猫小狗的手影,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好了,王爷也别累着自个儿。”周锦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媳妇笑得真好看。”宇文浔说。被宇文浔这么一赞,周锦羞涩地低下头,若不是烛火昏暗,便可看见他的脸颊如火烧一般。趁周锦不注意,宇文浔忙将毛巾敷在了他的脸上,慢慢地擦拭起来,这一次,周锦没有抗拒。别看宇文浔看起来样子粗粗笨笨的,他的动作却很温柔和缓,仿佛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瓷器,一点点的擦干了周锦脸颊上的泪痕。泪痕被擦掉后,周锦觉得脸部松泛了不少。抬眼,两人视线交错。有那么一瞬间,周锦觉得宇文浔就和寻常男人一样,眉目含情,温柔隽秀。大约是他太累了吧,看走了眼。脑袋依旧有些阴疼,他用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轻揉起来。见周锦又皱起了眉,宇文浔又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还不太舒服?我给媳妇按按好不好?”他预感刚才自若的神色被周锦看到了,所以此刻表现的更加欢脱,就故意在揉太阳穴的时候用大了力。“疼。”周锦哎呦一声,他感觉宇文浔的手指都快要嵌进他的脑袋里了,于是急忙撇开了宇文浔的手臂。“哦,那我轻一点。”宇文浔假装惊慌失措地说。然而下手只是轻了一会会,不知不觉又变重了,周锦很无奈,只好叫停了宇文浔:“好了好了,我已经不疼了,王爷也歇歇吧。”周锦: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是个傻子,下手没轻没重的,鉴定完毕。一时福伯送来了参汤,宇文浔坚持亲自喂周锦喝下。看着宇文浔认真又仔细的吹凉参汤,周锦心里还一阵感动。这不禁让他回忆起小时后喝汤的场景,他的父王也是这样,吹凉了才敢喂到周锦嘴里。喝完参汤时候已经不早了,宇文浔拿着杯子服侍周锦漱口,待周锦躺下歇息后才吹了蜡烛。想来外面月色正浓,照的窗户明黄发亮。周锦自是睡不着的,他不知道嫁给宇文浔是福还是祸。自从恒亲王死了,周锦就知道,他以后的人生都捏在周明嵩手里。一想起他最小的姑姑,朝瑰公主的惨遇,他就不寒而栗。所以比起朝瑰姑姑,他的境遇已经算是好的。毕竟宇文浔再傻,也是中原人,怎么也好过荒原上的戎族,那可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人,如野兽一般。若是被送到那里和亲,更加生不如死吧。正因如此,周锦看出了周明嵩的狠辣,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更别提他这个侄子。虽然周明嵩平日里一副平易近人,叔侄情深的样子,但那不过是他道貌岸然的表象。周锦知道,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人可以说一句不同。于他,周锦除了死,否则就不得不答应这场指婚。事到如今,过一天是一天吧,好在宇文浔还算体贴,这给周锦的心里带去不少安慰。他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便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其他,伴着幽幽月色,以及身边这样伟岸的身影,周锦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