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王德发回到皇宫,正赶上周明嵩用午膳的时间。宫女告诉他周明嵩正在皇后宫里用午膳,王德发便径直向皇后宫里走去。“皇上皇后金安。”进了殿内,王德发跪地请安。“回来了!周锦身体如何?”周明嵩夹了一只虾仁,放在嘴里咀嚼一番后问道。王德发起身,但仍然把腰弯得很低,只见垂首说:“回禀皇上,王府说王妃是中了邪,府里请了大师开坛做法。不过经过几日调养,奴才见到王妃的时候,王妃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顿了顿,想到在王府受到周锦的礼遇,王德发补充道:“只是王妃的精神还有些不济,不过也就是调养的事了。”“嗯。”周明嵩发出低沉的声音。听了王德发的汇报,周明嵩也不高兴,也不愠怒,脸色平静地就像没有听到任何话一样,继续吃着碗里的佳肴。一时再无人说话,宫里安静地只有汤匙与瓷碗轻碰所发出的声音。于周明嵩而言,如果周锦在嫁到陈王府的当晚就病故反而是他乐于看到的。若真的如此,还能顺势治陈王府的罪。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不仅解决了周锦这个肉中刺,也能解决宇文浔这个眼中钉,他才能高枕无忧。只是周锦过于福大命大,先后病了两次都能转危为安,他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着周锦。皇后自然看出了周明嵩的心思,于是转圜道:“想来是我大周有福,保佑着王妃,才能遇事转危为安,皇上也可安心了。”顿了顿,她又朝王德发的方向看去,问道:“那个宇文浔呢?近来如何?”“回禀皇后,陈王一如往常,呆呆笨笨的,说话也不利索。”王德发说。说话的时候,他特意偷瞄了一眼周明嵩和皇后,果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上扬了嘴角。“那他俩也生活了月余,周锦对这个夫婿如何?宇文浔对周锦又如何?”皇后继续问。“回禀皇后,听闻成亲当天陈王闹出了很多笑话,王妃脸色似有不悦,不过奴才看到王妃的时候,他与王爷倒挺伉俪情深的。据暗卫的报告,事后两人日常倒也亲密,还经常一起赏花赏月,吟诗作赋的。”王德发继续弯着腰说。“嗯。到底是要生活一辈子的,这样便是最好了。”皇后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段时间陈王府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除了王妃中邪的事情,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顿了顿,王德发想到什么似的说:“这中间他们倒也离开过王府一次,不过去的是观音庙,是给王妃还愿去的。我们的暗卫一直跟着,只看到他们吃斋念佛,没有看到陈王和陌生人接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王德发一一汇报,听陈王府一如往常,皇后便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朝王德发挥了挥手,王德发便知趣地退了下去。“皇上,一切都在您掌控之中。”皇后给周明嵩夹了一块茄鲞,讨好地样子说。其实随着周锦长大成人,周明嵩屡次想要杀了周锦以绝后患。毕竟在他的概念里杀人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是杀周锦容易,平息物议却难。恒亲王夫妇虽然死了多年,但是朝中支持恒亲王的派别仍旧保有势力,尤其是关外侯,是恒亲王的生死至交,又掌管一方军务,周明嵩对他颇为忌惮。所以恒亲王一死,周明嵩就立刻动用手段,将关外侯调去了关外,并下令无召不得入京。这些人对待周锦这个遗孤十分重视。这些年他好生对待周锦才勉强叫他们无话可说,若是周锦死了,恐怕得有一阵子不得安宁。但是周锦和恒亲王长的太过相像,只要一看到周锦,他就会想起多年前他的兄长在回京途中被他设计暗害的场景。午夜梦回,心中总是难安。所以他才答允皇后的计策,将周锦许配给宇文浔,一来南陵距离遥远,眼不见心不烦;二来也能安抚南陵的百姓,也算是成全了宇文家族的大事。两个一起监视,一举两得。“还是皇后的计策好啊,有你是朕的福气。”周明嵩笑着看向皇后,慢慢地将茄鲞放入嘴中。皇后看周明嵩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愉悦起来。这些年自己年纪上长,后宫又时不时有年轻的女人送进来,她已经愈发不得周明嵩宠爱。所以她只能想周明嵩所想,以此来巩固自己在周明嵩心里的地位。做为一个女人,皇后其实挺同情周锦的,任何一个做妻子的都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指给宇文浔,算是委屈了他。周锦自打进了宫,也算是她抚养着,从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养到十六岁青年才俊,皇后心里多少是不舍得的。但是她更明白,周锦是周明嵩扎在心脏里的一根刺,所以他不能替周锦委屈,她也不能真的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周锦。所以她的同情也只是同情而已。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过她慕容家的后位来的重要。这么一来,她突然想起按照礼制,皇室成员下嫁到地方,成婚三日后,属地一应官员都应该行参拜礼,以表对皇室的敬重。只是周锦一到南陵就病倒了,而后又遇到中邪的事情,一来二去已经耽搁了月余。便提点道:“皇上,地方官员行参拜礼的礼制是老祖宗定的,耽搁了这么久?”周明嵩看了看她,随口道:“后宫的事归你管,你看着办。”“是。”皇后点点头。能让周锦受百官参拜,也算给他挣了脸面。见厨房今日准备的几样小菜周明嵩似乎都很爱吃,她就又给他夹了几块。“皇上难得胃口好,再喝些鸡汁羹暖暖胃。”皇后说。三月初的京城仍旧冷飕飕的,虽然恢复了些春意,到底像久病的人,一时暖不起来。“外头天色不早了,皇上今日?”皇后试探地问。“外头冷,既在你宫里用的膳,就在你这里过夜。”周明嵩说。“是。”皇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