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的确还没有死,此刻他正遭受梦魇侵蚀之苦。他看到十几把利剑朝宇文浔的身体刺来 。一道道剑刃划破了宇文浔的皮肤,流出许多血来。鲜血殷红刺目,伤口更是如小蛇般深邃可怖。他想去救宇文浔,却被路子墨派人阻拦着无法动弹。他听见宇文浔说:“周锦,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又听见路子墨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放他一条生路。”一时刀光剑影,好几种声音在他耳边盘旋,扰得他心绪难安。在这个艰难地抉择中,周锦惊呼“宇文浔”的名字,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蛊婆正在门外熬粥,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马走近屋内。“王妃,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蛊婆看到昏迷已久的周锦睁开了眼睛,激动不已。周锦看到蛊婆,先是一阵激动,转而又一阵狐疑,心想蛊婆早就离开了南陵,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呢?不过他打量了一圈周围,布置比较粗糙,看样子不是王府的卧房。他想起身一问究竟,发现全身如针刺般刺痛难忍,手脚根本用不上力。“你别乱动,你全身都是伤。”蛊婆跑上前去,按住周锦的肩膀说。“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周锦的脑袋仍旧迷迷糊糊的,他使劲摇了摇头问。蛊婆摇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谷口的小河边发现你的,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浑身是伤。不过算你命大,这些伤都不致命,再加上我妙手回春……”周锦不想听蛊婆夸夸其谈,单问道:“谷口?”周锦心想南陵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怎么会有谷口这种地方呢?蛊婆点点头:“是谷口,就前面不远的地方。”“所以,我现在在哪?”周锦一个激灵,伤口又疼痛起来。“这儿就是一个山谷,非要说在哪,最近的镇子叫阿布镇,走二十里路到。”蛊婆算了算路程说。阿布镇与南越接壤,距离南陵足足有五六天的车程,这个地方周锦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周锦恍然明白了什么,他已经不在南陵。周锦不说话,蛊婆反而问起话来:“话说你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沿着上游的河流冲到谷口的,当真是命大,居然这么几天几夜都没有淹死。”“我。”周锦哑然。不由地回忆起来,当初他架着马车一路狂奔,中途车轮压上了石头导致马车翻车,他就被弹了出去,从而摔下了悬崖。想到这里,那晚周身被树枝刮伤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再然后他就掉在了水中,河水冰冷刺骨,不久他就昏迷了过去。听到周锦这样说,蛊婆摇了摇头:“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在河里漂了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今天什么时辰?”周锦问。“今天是九月初一,算上你昏迷的天数,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蛊婆说。“什么,半个月?”周锦一听又要起来,可是伤口的疼痛使他根本无法动弹。“你别再动了,小心伤口绷开。你有话好好说。”蛊婆劝慰道。这时候的周锦哪能好好说话,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王府现在怎么样了他还不知道,尤其是宇文浔,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暴露?他都一概不知。他想回去,他想确认宇文浔没事,可是他起不来,他动不了,他心烦意乱。“你真的不能再动了,再动下去你会死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既然活了下来,就该好好养伤。否则不就白活了吗?”听了蛊婆的话,周锦稍显安静下来。于是蛊婆继续说:“这样,明天我让沉逸去一趟南陵,看看情况。”话未说完,周锦惊讶一声:“沉逸?”蛊婆点头,自从救了周锦,沉逸已经把他和周锦的关系都跟蛊婆说了。沉逸是恒亲王的贴身侍卫,从小陪周锦长大。说着,沉逸正好从山上采药回来。见周锦醒了,他显得比周锦本人还要激动,药框兀得就扔在了地上。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周锦床边,拜谒道:“世子。”“沉逸,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周锦与泪俱下,时隔这么多年,看到沉逸还活着,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不过他和蛊婆又是怎么认识的呢?于是沉逸便讲述了认识蛊婆得经过。原来离开王府之后,蛊婆就一路向南,为了躲避凤凰岭的人,她只能选择偏僻的地方。不知不觉地就闯进了一片山谷,正好就是沉逸所在的地方。而沉逸,自从五年前跟着恒亲王回京,路上遇到埋伏,深受重伤之后便一直隐居在此。“若不是遇到阿丝丽,治好我的旧疾,我如今也不能这样站在你的面前。”说到这里,沉逸紧紧握住了阿丝丽的手指。所以,蛊婆的名字叫阿丝丽。很美的一个名字,配的起她秀美的脸颊。“我正好有事问你。”顿了顿,周锦握住沉逸的手说:“那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是北凉派来的刺客吗?”当时周明嵩对外是这样的宣布的,而且在刺客的腰身处还发现了印有“凉”字的刺青。似乎更加坐实北凉暗杀了恒亲王,以此扰乱了大周内部。沉逸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不过是周明嵩的借口,他虽然伪装了刺青,但这些人分明都是大周口音,口音是改不掉的,我们听得十分真切。”“所以,是周明嵩杀死了我父王?”周锦看着沉逸,眼睛睁的老大。“是。”沉逸点点头。周锦有过这样的怀疑,然而不到最后一刻他也实在不想冤枉了周明嵩。如今从沉逸口中听到真相,绝望从内心深处袭来,像菟丝子,吸吮着他的最后一点与周明嵩的叔侄之情。所以周明嵩看他不顺眼是有原因的,周明嵩对他有愧。想到这里,他更加担心宇文浔的安危。于是他又握住沉逸的手说:“沉逸,我想麻烦你去一趟南陵,我想要知道王爷此刻的境遇。不是你看过我心里始终难安。”“世子的吩咐,属下一定办妥,明天一早我就出发。”沉逸跪在地上说。见两人一直在说事,说得周锦脸色都发白了。于是阿丝丽吩咐沉逸照顾周锦,自己做饭去了。现下周锦虽然看出来沉逸和阿丝丽彼此爱慕,然而此刻他没有心思再去说道这些。他握紧了拳头,等自己伤好了,他定要报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