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丝丽找到宇文浔的时候,宇文浔还坐在山坡的石头上。冷风从山谷里吹来,他的头发被吹得些许的凌乱。“怎么,又想你的王妃了?”阿丝丽远远地问。宇文浔无奈的哼笑一声,因为阿丝丽的口吻带着些许善意的嘲讽,让宇文浔觉得自己似乎过于“矫情”了。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阿丝丽上前几步,叫他回去吃晚饭,宇文浔却急着问:“沉逸回来了吗?”“哪有那么快,总要四五天的,估计明天这个时候能到了。”阿丝丽说。说这句话的时候,阿丝丽的语调也有些惆怅,虽然才离开十来天,却感觉离开了十来年。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阿丝丽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你很爱周锦吧?”阿丝丽看着宇文浔问。天色黑了,她看不清楚宇文浔的面孔,只能借着星光看出大致的轮廓。但是他的轮廓里写满了对周锦的思念和担忧。她看到宇文浔郑重地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被人当做傻子一直到死,可我没想到中途会遇到周锦。其实一开始我对他是排斥的,因为他是周明嵩,我的杀父仇人指婚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周锦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风再次从他的脸颊略过,吹得他的眼睛有些朦胧。宇文浔继续道:“或者说,他比我更加悲惨,我至少能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仇人是谁,可是那个时候周锦还没有周明嵩暗害他父亲的证据,而且他被养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受到周明嵩的监视,我特别能理解,那样的生活比坐牢还要难受。”“因为你也是生活在周明嵩的监视里。”阿丝丽叹了口气。“是。所以我们两个更能明白对方的不容易,也更能明白对方的好。”宇文浔说,顿了顿,他又开口道:“其实我也在想,娶了周锦,对他来说到底算不算好事。如果周明嵩不给他指婚,他至少可以性命无忧的活着。因为周明嵩迟早是要杀了我的,早晚的事。只可恨到现在我都没能力组织反抗他的力量。”“这不能怪你,他监视的那么密切,你能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组织暗卫,不被探子发现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你是在安慰我嘛!”宇文浔苦笑道。“安慰也是基于事实啊。”阿丝丽也跟着笑了起来。话题太过沉重,宇文浔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阿丝丽道:“好了,说说你和沉逸吧。”面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阿丝丽一时不知所措。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跟个男人一样,但是说到自己,尤其是婚假之事,总还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啊。”阿丝丽低下头去,脸色幽幽地发了红,只不过趁着夜色看不出来。看着阿丝丽忸怩的模样,宇文浔还真有些不习惯。毕竟第一次看到阿丝丽,完全是一副女土匪的样子。若不是相处久了,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两个人。“不过沉逸是仆,你是主,身份上有差距,你能接受吗?”宇文浔问。宇文浔的问题一针见血,阿丝丽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尽管是凤凰岭,身份的差距也是一道屏障,如果真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岭里的人会怎么议论。“不过只要阿爸同意,我就不怕。”阿丝丽俏皮地说。看的出来,她是假装的心不在焉。这一刻,她比谁都在意别人对于他们身份上的指点。见阿丝丽喊宇文浔吃饭喊了那么久,木多觉得奇怪,就又派人前来寻找。果然侍卫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还坐在石头上。“王爷,小姐,岭主问你们怎么还不去吃饭?”阿丝丽一拍脑门,懊悔道:“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都忘记是来叫你回去吃饭的了。”说完,她遂即起身。宇文浔也跟着站了起来。木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两人进来,便质问道:“怎么请王爷吃饭请了这么久?”阿丝丽沿着木多坐下,回答说:“聊了几句。”她复又傲娇道:“也没有很久吧。”有宇文浔在场,木多也不欲与阿丝丽争辩,见两人都到齐了,就吩咐开饭。不过三个人各有心思,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经过这几天的安排,铁甲军虽然已经被分散到各个长老手里,但是只要不杀了坤泰和扎璜,这些铁甲军有盼头,迟早会造反。可是杀了坤泰和扎璜容易,却容易激起铁甲军的反叛之心。毕竟留着两人的狗命,铁甲军还能有所顾忌,而且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已经退无可退。宇文浔则是在思考如何杀了周明嵩且不影响大周的大局,毕竟不能为了杀了个周明嵩让平民百姓跟着遭殃。相比之下,阿丝丽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只是在想和沉逸成昏之时,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宇文浔其实早已想到了,刚才侍卫正好来寻人,他也就没有说出来。他预备等事情结束之后,认沉逸为义弟,让他冠以宇文的姓氏,这样一来,有了皇族的身份,量凤凰岭一众人等也就不敢在议论什么了。说到沉逸,沉逸最早明天才能到达凤凰岭。这一夜,他又注定无眠。比起他们,周明嵩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本来他登基,很多前朝大臣就有非议。只不过恒亲王死了,先皇就只剩下周明嵩这一个嫡亲。所以众大臣才勉强尊他为新皇。如今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他们的皇帝竟然是靠着弑兄篡位等的基,心中很是不耻。而大开粥厂的举措,虽然取得了灾荒民众的好评,但是架不住人心难测,民众对他仍然是指责多余认可。养心殿的烛火依旧亮着,面对民众的指责,大臣的物议,周明嵩第一次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以至于烛火都跟着颤动起来。王德发垂手站在一旁,一声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