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府。李杰正在府中欣赏歌舞。朝廷对叛乱的处理虽然低调却很快速。李昌言第二天就和一帮首犯被斩首示众。而这些首犯的名单中,暗中投靠了李杰的人只有几个,李杰自己也并不在首犯名单中,仿佛朝廷一点都没发觉他的企图似的。只是不知道是巧合或者是朝廷出于某种原因刻意而为之,被处决的那几个投靠李杰的人,正是仅有的几个掌握了一定实权的官员。为这事李杰开始还惶惑不安了几天,但随后就安定了下来。他的其他党羽并没有受到牵连,而朝廷也绝口不提他李杰参与叛乱的事情,于是李杰心中终于放下心来,真以为自己的意图皇帝一点都没有发觉了。不过,虽然自以为自己的行动还隐藏得很好,李杰的行事还是小心了许多。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明明白白地摆出贤王架势,为了迷惑李俨,他召集来一帮梨园子弟,听歌赏舞,不但自己写词,有时候还亲自上阵与其它伶人一起表演,摆出一副纵情声色的样子,深居简出,十分低调。然而在背地里,他的活动却更加频繁。只不过,以前为了显示自己礼贤下士的风度,他往往亲自出马,现在却由他的幕僚、臣属、亲卫,甚至他府中的下人出去广结羽翼。来往书信也都采用密语地形式。现在,李杰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艳女子。一边上下其手,一边津津有味的欣赏着鼓舞戏曲表演。不得不说,李家的人都是有一定的音乐戏曲天才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玄宗皇帝这个著名的戏曲皇帝。当然,李俨这个借尸还魂地冒牌货例外。李杰也是如此。如果仅仅看李杰的表现,你会发现,他将许多戏曲都有新地发挥。俨然一副戏曲研究者的模样。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长史郎衍从外面进来。在旁边假装津津有味的欣赏戏曲。仿佛这位寿王府的长史郎衍也跟他的主子一样,变成了戏曲爱好者一般。事实上,如果真的有人去问他关于戏曲地问题,他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功夫下得,不可谓不深。如果没有知道底细的人在这里,别人还真会被他蒙骗。总之,郎衍津津有味的欣赏起了戏曲。看到精彩处,还跟着哼唱上那么几句。没有人知道,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哼唱之中,已经有信息传递了出去。在一旁,李杰似乎兴致大发了,迫不及待的对两个女子上下抚弄,下体已经高高翘起。弄得这两个女子娇嗔连连,几乎马上就要剑及履及。李杰到底年轻,还有些脸嫩,做不出当众**的事情来,于是乎搂着两个女子,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郎衍津津有味的停了半天戏曲。突然想起了什么,摇摇头,扭头去了,直接就出了寿王府。寿王的寝室之内,呻吟声、娇呼声,一阵紧似一阵。到最后终于渐渐消失,最终归于平静,似乎寿王一番完毕,已经睡着了。然而真实情况是怎样地呢?让我们进入寿王的寝室内部,好好的看一看。寿王寝室内。两个美艳女子的确已经精疲力尽的睡着了。但是连御二女。也应该相当疲倦的寿王,却依然神采奕奕。一点都没有疲倦地意思。他静静的坐在塌前,似乎等待着什么。终于,寝室内壁处突然掀开了一道门,郎衍从中间走了出来!这道门修建得当真隐秘,外表上看来,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出那里有一扇门。怎么是郎衍?他不是出寿王府了吗?郎衍走到寿王面前见礼,对那两个昏睡中的女子在塌上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和丰满酥胸,隐隐张开的大腿等等种种让人血脉沸腾的景象视若无睹。寿王连忙上前,虚扶郎衍,低声道:“长史不用多礼。”郎衍却径直拜了下去,寿王也没有坚持。郎衍很清楚,寿王让他不用多礼不过是作的一种姿态,一种礼贤下士的姿态。如果他真的不多礼起来,只怕第一个不满的就是寿王。作为寿王身边地近臣,他比谁都明白,这个看似有“贤王”之称地寿王,到底有多么心狠手辣。如果让寿王不满,也就意味着,你对自己长在脖子上的脑袋不满了。当然,有心做一番事业地郎衍对李杰的这些性子并无怨言。这是绝大多数为王者的性格。拥有这样性格的为王者大多数成功了。那些心慈手软的为王者,往往都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性格,才是成大事的人。至少对郎衍来说,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有大志的人来说,是如此。这是时代的特征,也是时代的悲哀。像李俨这样来自后世,讲什么平等、自由的异类,到底是少数。然而就算他这样受后世思想影响极深的人,来到这个时代,也不得不在某些事情上学得心狠手辣。不这样,就不能生存啊。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等郎衍起身之后,他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径直到了塌前,伸手去探二女的呼吸,等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可以了,她们的确都睡着了。”寿王作色道:“郎长史何必如此小心?信不过本王的手段么?”郎衍连忙陪笑道:“王爷地手段当然利害,但是也难保万一!王爷千万不要忘了陛下的手段!所以还是小心点好。”陛下的手段?寿王微不可查的打了个寒噤。李俨的手段。他已经相当了解了。李俨最擅长的,就是在人还得意万分,还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就已经悄悄为那人准备好了掘墓人。曾经猖狂一时地李昌言不正是如此吗?要不是这样,在自己的府邸中,他又何必如此小心?当下连连点头:“也罢,你说得有理。恕你无罪。”郎衍忙不迭地谢恩。寿王坦然受之,与郎衍一起从密门走入。原来里面是一个密室。室中有榻,前后两门。前面一门通向李杰的寝室,还有一门通向府外,郎衍就是从这条路进来的。寿王在榻上坐下,问道:“长史,有什么新的动向?”郎衍站在一旁,闻言连忙回答道:“回王爷。我们的联络密使绝大多数已经有了回报。”寿王顿时变得兴奋起来,神色中还带点期待:“怎么样?有多少人有兴趣响应我们的大事?”郎衍面带难色:“响应的人……”“怎么样?难道没有人响应吗?难道那些藩镇就真地那么忠心,那么没有野心,连拥立皇帝这种事情都没有兴趣?”寿王连串发问,问道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话,俊朗的脸上现出一片狰狞,别提多么难看了。郎衍当然不敢指明李杰的样子。虽然他看到这个样子,也心有余悸,连忙低下头道:“臣派人前往魏博节度使韩简、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幽州节度使李可举、成德节度使王景崇、义昌节度使杨全玫、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等人处联络,但是却应者寥寥……”“应者寥寥?应者寥寥?总有一个答应的吧!说说看!只需要一个强力的藩镇答应,本王的事情就有希望了!”“王爷,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义昌节度使杨全玫那里倒是一开始就答应了。其他的……魏博节度使、成德节度使、幽州节度使都不置可否。对派去地使节好吃好喝,招待得很好,就是不说一句话表态。”“不置可否?哼哼,这三镇节度使,朝廷早就不能控制。朝廷管不了他们,他们也不干涉朝廷的变故。反正不管是谁做皇帝,都只能承认他们。哼哼哼,想得到是很美。本王日后,定不能容!”“这个……王爷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想到好歹有两个节度使支持自己,李杰的脸色才好了点:“不管怎么说。已经有两镇兵马表态支持本王了。只要筹划得当。成功还是没有问题的。郎长史,还有呢?其它人的态度也都说说。”“遵命。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与当今宰相郑畋交好。也对其言听计从。郑相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他们两镇也对当今陛下忠心。臣派去地人,刚开口……就被斥责,还没说什么,就被他们二人下令杀了!”“唐弘夫!程宗楚!你们二贼欺本王太甚!竟敢……竟敢如此对本王的使节!本王……本王他日登基,一定要让尔等不得好死!”李杰低声吼叫起来。如果不是担心吵醒外面沉睡的女子,只怕吼声还要更大。郎衍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李杰发泄完毕,不敢劝解。他深深的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杰,是不容人打扰的。曾经有过许多在这个时候打扰李杰的人,不过他们都早已经骨无存了。李杰吼了片刻,这才停下来,喘息几声,平息自己的怒火。怒火过去,又担心起来,问道:“朗长史,你说他们二人如此死忠于皇兄,会不会将此事通报皇兄?”郎衍宽解道:“王爷不用担心。此二人所忠者,并非陛下。实乃郑相也。其所以忠于陛下,以郑畋之忠所故。所以他们只会听从郑相的安排,即使是陛下也使唤他们不动。如果他们真地想向陛下出首(出首,即是告密),便不会杀王爷地使者,而是把王爷的使者扣押起来,交给陛下处理了。”李杰点点头:“这倒也是。可是本王还是有点不放心啊……如果他们将此事告知郑相。郑相岂有不告知皇兄地?”“王爷放心就是。如果在平时,郑相的确会将此事告知陛下。可现在什么时候?长安失陷。黄巢猖獗,此事正应该集合一心,讨伐黄巢。这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如果在这个时候对王爷下手,那只会动摇人心。郑相明白事理,决不会做如此不智之举。”“那他要是等黄巢覆灭之后再说呢?”郎衍一笑:“难道那时候王爷还没有自保之力吗?”李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那倒也是。如果那时候本王还没有自保之力,也就没资格跟皇兄争这个皇位了。”“还有呢?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这几个人呢?他们什么态度?”“他们对使节的态度倒是不差。可是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表态地意思。不过,根据使节回报,他们对使节也只是在敷衍了事。估计是不同意支持王爷,但又不想跟王爷撕破脸。”“哼!又不支持本王,还不想跟本王撕破脸,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郎衍谏道:“王爷,如今陛下地权位日益巩固,王也要想图大事。就必须广泛联络天下一切可以联络之人。这些藩镇的态度至关重要。即使他们不支持王爷,只要没有像唐弘夫程宗楚二人那样,跟王爷撕破脸,王爷还是应该跟他们虚与逶迤为是。不但如此,还更要好好笼络,否则他们一旦阻止王爷。王爷大事可就凭添许多障碍了!”李杰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想必他也知道郎衍所言无差。只是自己以王爷之尊,天潢贵胃,却不得不对这些人陪笑脸,实在心有不甘。郎衍又道:“对那些态度不明确的人,我们当然应该争取。不过,这些人毕竟靠不住,我们需要投入最大精力的,还是那两个支持我们的节镇。”李杰点头道:“不错。跟他们谈得怎么样?他们要什么样的条件才愿意起兵支持本王?”郎衍道:“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要求不高,只需要在保留其东川之地的同时。还在朝廷上占有宰相之位。义昌节度使杨全玫要求就不同了。他不但要求保留义昌之地。要求宰相之位,还要求……”说到这里。郎衍偷偷看了看李杰地脸色,道:“还要求封王。不是……不是郡王,而是……而是亲王!”李杰脸色铁青道:“还有呢?”“还有他要求,封赏他满门。就连他家的奴仆,他最少都要求了一个五品之职!”“还有呢?”“没……没了……”“没了?总算没了?他杨全玫以为他是谁?宰相之位倒也罢了,他出兵助我登基,一个宰相之位还算合理。”说到这里李杰暴跳如雷:“他还居然敢要求封王!而且还是亲王!他以为他是谁?难道不知道亲王只有皇家的人才能够封吗?当年郭令公平定安史之乱,那是何等的功勋,也不过才封了个汾阳郡王!我大唐开国以来,什么时候给异姓封过亲王?他也真敢开口!难道想让这个惯例在本王手上破除吗?他不怕人责骂,本王还怕九泉之下不敢面对列祖列宗呢!”听到这里,郎衍忍不住心中腹诽:怕面对列祖列宗,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野心?难道不怕破坏了陛下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局面吗?当然这也就是心里说说,嘴上是绝对不敢露出半分口风的。再说,自己的前程已经跟寿王绑在一起了。寿王不做皇帝,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刚才的话不过是自己心中尚存地良心在说。可是良心有什么用?良心能带来自己的荣华富贵吗?哼!让良心见鬼去吧!“还有,他居然要他满门封赏?还要给他家的奴仆五品之职?他以为朝廷的官职是什么?是他家的奴仆吗?简直太猖狂了!他那是什么臣子?简直比本王都还要像皇帝……”李杰发泄半天,最后却平静下来。不答应又怎么办?除了杨全玫和杨师立,全国没有人支持他。杨全玫的条件哪怕再苛刻,只要不是要自己做皇帝,他李杰还是不得不答应。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地,两个支持李杰的人都姓杨,之事现在他们在李杰心中的地位可就大大不同了。最后李杰不得不颓然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本王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样呢?杨全玫?哼哼,杨全玫!”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恨意冲天。郎衍知道,李杰心中对这个杨全玫,只怕已经恨到骨子里了。只听李杰又说道:“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还不错,知道分寸。本王日后决不会亏待他。哼哼,既然杨全玫想要独揽朝政,本王就把杨师立抬出来。他们都是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人,本王倒想看看,他们会闹成什么样!”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让本王捡个便宜。杨师立虽然不错,可是哪有自己的皇位更好?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杨师立也不得不牺牲了。为了皇位,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这就是所谓的君王之心。郎衍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一股寒气从心底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