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存奇道:“荣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重荣苦涩的一笑:“陛下竟然……竟然已经到了!”王处存也是微微一惊:“陛下怎么这么快法?”王重荣叹息一声:“谁知道呢?明明陛下亲征的旨意才发出五天啊!就算陛下会飞,也没有这样快法的吧?”王处存微微振奋:“可见陛下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明主。荣弟,所以为兄劝你还是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否则的话,欲求善终而不可得啊!”王重荣冷哼一声:“大哥,这不是小弟要做这样的事情,而是陛下逼得小弟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大哥你看着吧,有小弟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止一个!到时候,朝廷未必能收拾得了场面!”王处存沉吟着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兄自然不能坐视。只是现在嘛……”王处存抬起头来:“至少在场面失控之前,为兄是不会有什么举动的。”望着王重荣那张阴沉的脸,王处存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为兄答应你,只要局势一旦失控,为兄必起合镇兵马,与荣弟共进退!”王重荣见王处存心意已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时间营帐内出现了一片沉寂。片刻之后,王处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荣弟。陛下现在在哪里?我们得准备迎驾才是。”“据小弟地探马回报,陛下已经过了盩屋,傍晚时分应该可以抵达渭桥。”王处存顿了顿,目光中闪过惊色,讶然道:“这么快?”盩屋距离渭桥,最少也有五十里路程。现在不过刚过晌午,五十里路程。不过三个时辰就已经到达,这种行军速度。对于当时的军队来说,实在惊人。只是王处存也没有想到,李俨手下军队极善于强行军,不要说骑着马,就算是仅靠双脚走路,五十里路三个时辰,也并不是做不到的。王重荣显然也为李俨的行军速度而震惊。要知道。大军之中可是有圣驾的。李俨以皇帝之尊,显然不能与其手下的精锐相提并论。三个时辰五十里路,并不意味着大军的速度就仅只于此,而意味着单单是李俨就能做到这一点。这其中地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于是王重荣对李俨这个皇帝心中更加忌惮了。二人正在说话,营帐外脚步声起,有人高呼:“圣旨到!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接旨!”片刻间,只听马蹄声响。那人的声音已经到了外面。王处存二人对视一眼,都为此心惊。想不到圣旨这么快就下来了。皇帝如此雷厉风行,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王处存心中更隐隐生起忧虑:雷厉风行地皇帝,固然可以重振已经衰弱得唐室之风,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行事太急。所谓过刚易折,这对当今的大唐来说,当今的天下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李俨这个皇帝,究竟是一味的刚毅果断,以至于急于求成、不知变通,还是刚柔相济呢?这一点,还没有见过皇帝的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关于王重荣对自己说的事情,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如果皇帝真的是一味地手段刚硬,急于求成。那么他可以肯定。局势必然会闹得不可收拾。那么自己就只能选择王重荣的办法,来让天下不至于变得更坏。而如果皇帝是一个手段高明。软硬兼施,刚柔并济,即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丝毫不让,也懂得在必要的时候退让。那么他可以断言,一盘散沙,各怀心思的诸藩镇必然不会是团结一心的朝廷的对手。那时候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族地存亡,他也只能选择朝廷一边了。当然,即使选择朝廷一边,王重荣这边也不必断然回绝。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凡事要有万一的打算。他知道,很多时候,意外的发生,往往能够改变一切的……不提王重荣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说服王处存于自己一同行事,而王处存却另有打算,总之二人表面上看来兄友弟恭的一同出了营帐,就见一个身穿血红色甲胃的年轻兵士高据马上,立在营帐之前。皇帝陛下喜欢血红色,甚至给自己地禁军和亲卫都用上了这样的颜色。这事不说天下皆知,总之对于王处存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并不是秘密。眼下二人一看传旨天使身穿血红色甲胃,英武非凡,就知道这必然是李俨身边非常亲信的士兵。从前皇帝传旨,天使往往由中官担任。此时李俨派来的传旨天使,却打破了这个陈规。看来纠缠大唐百年的宦官之祸,在当今这位天子手上,是能够避免的了。这样的念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王重荣、王处存二人心中。不论他们心中有何打算,都对李俨这位被传为中兴之主的皇帝起了很大地兴趣,对于李俨地见面,也越来越是期待了。不管怎么说,这位传旨天使是得罪不得的。王处存二人正要大礼参拜。天使却已经说话了。传旨地使者是烈血卫中的一员士兵戴东,而且是普普通通的一员士兵。他以机灵多变、马术高明的原因而被选为这次的传旨使者,自然也不是拘泥之人。一见从营帐中出来的并不仅仅只有想象中的王处存一人,而是两人并肩而行。一看就知道二人地位相同。他脑子灵活,微微一愕,就从二人的服饰上看出二人地身份来:两个同是节度使身份的人,又一同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王处存、王重荣两位了。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如果是以前的他,只怕会惶惑不安。不要说说话了,连站都会站不稳。但是现在。在经过了李俨军中的洗脑教育之后,他已经从心理上将自己与这两位大人物放在了同一地位。按照李俨的说法,他们是为国家出生入死的精英、功臣、栋梁,是为大唐、为陛下和天下百姓而战地子弟兵。而这些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一个个私心自用,鱼肉百姓,人品低劣。这样地人。连给他们这样的忠勇士兵提鞋都不配!现在他是传旨天使,从理论的角度上来说,是代表着皇帝的,身份自然不同。但即使他不是传旨天使,他的心中,也不会把自己放得比这些桀傲不逊的藩镇们低。一个有着自己的战斗目标,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地士兵,远远不是那些私心自用。除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权势地位不知道其他的节度使们无法比拟的。戴东的心理历程且不去说他,单说他见到王重荣王处存一同出现,稍稍一愣便知端倪,立刻打断了二人的施礼道:“原来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王节度也在这里,那就一并听旨意吧!”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直接宣旨道:“陛下有旨:朕亲征御驾即将抵达渭桥。同时其他几路大军也将拔营前来渭桥驻扎。着义成节度使王处存、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即刻为大军准备营盘,安排御驾驻骅之地!同时须防备伪齐军队偷袭。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钦此!”宣读完旨意,戴东在马上朝王重荣、王处存二人一拱手:“二位节度,旨意以下,请二位立即准备吧。末将皇命在身,就不打扰了。”说完也不给二人客套套近乎的奉承机会,掉转马头,绝尘而去,只留下王重荣王处存二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旨意?从前地圣旨下来。骈五骊六的一番绕口文字。总之以让人听不懂、听得头皮发麻头脑发昏为宜,生怕接旨的人不知道草诏者的文才盖世。哪像现在。文字浅俗,甚至可以说浅鄙,仿佛是山野村夫书写。如果说那些御前的翰林待诏、翰林承旨写得出这样的诏书,打死都没人相信。而宣旨地天使也是干脆利落得不近人情。从前的天使传旨,传旨完了哪一个不是留下来让接旨人好生招待奉承?遇到不识趣的,就差开口索要贿赂了。岂有这样的情景?可以说,这样的传旨,别说王重荣、王处存二人从来都没有见过,只怕在整个大唐历史上,也是破题儿第一遭!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所谓投其所好,皇帝身边也会是什么样的人。此时这个天使如此,那么皇帝如何,就不问可知了。王重荣王处存二人,这时候不由得重新中升起一股敬畏之意。他二人赶紧准备,在这样的皇帝手下办事,拖拖拉拉的可不行。不提。却说戴东掉头远去,却没有走远,先是在王处存的军营中穿行一番,默默查看周围形势。然后,他又飞马直奔,在一个小土坡上鸟瞰军营,直到将军王处存地军营情况无论细微之处、还是宏观之处,都看了个心中有数,这才朝王重荣军营那边过去,如法炮制。王重荣地军队本来驻扎在沙苑,但是他为了拉拢王处存与之结盟,在征得王处存同意之后,将军营转移到了王处存大军旁边。这也正好方便了戴东的观察。戴东前来传旨,可不仅仅是传旨,还有特殊使命地。这一特殊使命就是:观察王处存、王重荣军容和虚实。现在看来,戴东完成得很好。本来王重荣、王处存都是世代从军、老于军伍之辈,自然也知道应该防范敌人窥探自家虚实。问题是这个窥探虚实的人不是敌人,戴东过来的时候,那些士兵都知道他是天使。天使大人想要随便走走,想要到处看看。还有谁人胆敢阻拦?看玩笑,不要命了!要是天使大人生气了,想要找节度使大人要你的小命,难道节度使大人还会为了你那条不值钱地贱命得罪天使大人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惹的天使大人生气?更何况,王重荣二人又如何知道,李俨一个堂堂皇帝。居然会派传旨天使来窥探自家臣子手中军队的虚实?自然对此没有防备。否则的话,两个节度使的命令下来。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算是得罪天使,底下的士兵还是会阻拦的。一番查探完毕,戴东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一只炭笔,在白纸上草草画出窥探所得,这才真正地打马离去。回去复命去了。这炭笔是李俨的仙学研究院地一种研究副产物,价格不贵,不过却用途不小。李俨就拿过来作为军事物资,用于侦察兵、特种兵等需要简便书写的军种中。这炭笔书写的东西保存不便,完成任务后要想长时间保存,必须用毛笔重新抄写,想用来取代毛笔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在军中这种需要方便的地方,却正好合用。除此以外。李俨的仙学研究院还发明了许多其他小玩意儿,造价不高,但是用起来却很好用,这里就不一一尽诉了。却说黄巢军那边,自从几路大军对长安形成了包围态势以来,就开始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针对这一情况的朝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拿出个像样地结果来——黄巢没有学会大唐朝廷的治理之道,倒是把大唐朝廷人浮于事、遇事彼此推诿的本事学到了手。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用现代的时间计算,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了。已经接近盛夏的时候,天色虽然暗得晚,但是已经隐隐约约有暮色出现了。在大唐皇宫大明宫延英殿中,伪齐政权的一干头头脑脑齐聚其中,议论纷纷——承袭唐制并且将之发挥,重要的议事。黄巢军都在延英殿举行。而这里本来应该是宰相与皇帝议事的地方。所谓“延英召对”是也。大殿正中地龙椅旁边,黄巢头戴冠冕、背着双手。焦急的走来走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议事的时间逐渐过去,天色也真正的晚了下来。在平时,这正是一干黄巢军上层花天酒地,享受生活的时间。然而议事地众人却没有一个露出不耐之色,仿佛平时那一到这个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去吃喝玩乐的他们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是啊,大难临头,生死堪忧的时候,还有谁有心情去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渭桥距离长安很近,快马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用现代时间计算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渭桥人马喧哗,尘嚣甚上,守城的黄巢军还以为是唐军要攻城了呢。谁知道黄巢军的探马麻着胆子接近渭桥一打探:原来是大唐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带着三十万大军到了渭桥!当然,这大军的数目实际上是吓坏了的探马自己猜的。那时候整个渭桥一片喧嚣,探马压根就不敢靠近,哪有工夫去具体查探唐军数目?一看唐军鲜衣怒马,甲胃分明,黑压压、红艳艳、银闪闪地,一大片连着一大片,早就吓得魂都没了。等他回长安,上头一问,就脱口而出三十万了。三十万大军,其实对于黄巢来说并不多。想当年他夺取潼关地时候,还有六十万大军呢——虽然这些大军中,绝大部分都是直接吧精壮的百姓拉入军中,发了根木棍就算上了。但无论如何,三十万大军,单单是人数吓不到他。然而他到底是已经在长安这个富贵之地待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荒**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前挥师征战的那股子雄心壮志,早已经在温柔乡、富贵乡里面消磨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再让他像从前那样,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何况,唐军到底是正规军队。其战斗力比起黄巢军这样的草寇来说,那是高太多了。从前黄巢军虽然曾经把唐军打得落荒而逃,甚至占了都城长安,但那都是因为将领无能或者将领不尽力造成的。如果真的要比双方的战斗力,即使是只知道劫掠民间、一打仗就赶紧逃跑的官兵,也比黄巢军他们强——黄巢军也不少这样的军队,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而那些有几分本事的节度使的军队战斗力,黄巢也暗暗心惊。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养贼自重,黄巢早就没命了。偏偏现在包围长安的几个节度使似乎都是这样有几分本事的人!大唐昏君这三十万的军队,只要有这些节度使军队战斗力的一半,黄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从前,这些节度使还会因为“养贼自重”,进攻得不强烈。现在皇帝可是在眼前看着,皇帝本身还有那么多军队,他黄巢除了死路一条,只怕还是死路一条!时间慢慢的过去,又有人通报进来:唐军又有军队从西边开过来,换句话说,唐军的数量又增加了!这一消息,并没有在沉闷的含元殿引发什么波澜——各位大齐新贵已经是虱子多了不愁痒,反正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多来些人杀自己跟少来些人杀自己有什么区别吗?“诸位大人!”有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