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212

顾清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今日他精神紧绷了一天, 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理医生，结果现在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话，这让顾清觉得迷惑极了。孟医生说：“好吧。”话音一落他从自己的办公椅边站起来, 慢慢地走向顾清, 顾清眼神防备地看着他。孟医生说：“别这么紧张，跟着我说的话，慢慢来, 慢慢来……”顾清：“……”顾清有些许的无语。“唔, 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谁吗？在你初中的时候, 我们可是要经常见面的关系呢。”顾清抬眼看着这位面容普通，笑容亲和的中年男性, 眯着眼睛, 似乎要把对方给看出一个洞来。孟医生也没怵顾清这仿佛要杀人的视线, 他慢慢吞吞地说着话,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似乎带着一股魔力, 带着顾清一点、一点地往下陷下去。他仿佛陷进了沙滩, 被阳光照射的沙粒几欲透明, 同时也带着太阳的温热, 贴着顾清的身体，温暖又舒适。再然后，他就被叫醒了。“小清, 别再躺着了，脸都被晒得像螃蟹了。”这是顾母的声音。“……不。”顾清听到自己迟钝地回应。顾母叹了口气，本想着带顾清出来，给他换换心情, 看他能不能变得开心点, 结果这几日下来, 顾清不是整个人躺在沙子里，就是不眨眼之间跑到大海里，虽然他带着游泳圈，却给人感觉他随时都会沉入海底的感觉。一点效果都没有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给吓的心惊胆战的。“如果不喜欢在这里玩的话，我们就回家吧。”顾母试探性地问。“随便。”“……”那就回去吧。顾清没想到自己初中时期的自己居然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冷漠。海滩之旅为期三天就结束了，回到学校之后，初中时期的顾清坐在座位上，眼神总是涣散着，像是找不到焦点。顾清待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他看见了王晓雅，她偶尔会动动顾清，顾清很少给出回应，只偶尔几次会迟钝地回过头，随后与王晓雅的微笑撞上，顾清没说什么话，又转回了头。此时的顾清是一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也许是因为抑郁症？顾清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时期，但莫名的，他不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顾清的房间内。顾清听见自己说：“何川澜……？我记得他。”一个电子音回复道：“你马上就初中毕业了，高中的时候就会碰见他。”“嗯……”“怎么了？”“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能力完成任务。”“……”“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吧，赌我会不会死。”“……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寻死吧。”顾清突然笑了，这是难得的笑容，神情里还带着点解脱，一双无神的桃花眼里似乎穿透屋檐，看见了希望。顾清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来到了那个久违的纯白空间。“系统212号成功与宿主顾清连接。”“欢迎回来，宿主顾清。”“……”顾清久久不能回神。顾清不确信地开口：“刚刚的那个人，是我？”“你觉得呢？”“那场车祸……是故意的吗？”“你不是看到了吗？”“……”是的，顾清看到了。在那场车祸中的自己，面带笑意，对着车辆，仿佛在拥抱太阳。“砰——”的一声，他的身体如雪花般轻飘飘地坠落。顾清大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他一晃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联合顾父曾经说的话：“孩子，我们有没有在哪里见过面？”孟晨晨竟然出现在过车祸现场。顾父当时满心满眼地都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当时孟晨晨就站在顾清的旁边，他也只是一晃眼，随后就崩溃地进了救护车里陪伴孩子。顾清问：“你是孟晨晨吗？”“算是，他是我在本世界的一个分身。”“那孟医生？”“也是。”“……”顾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画面里解脱出来。“抱歉，我现在很乱。”“没关系，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梳理情绪，时间很长。”这怎么能够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呢？顾清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甚至自己是什么，他都逐渐迷茫了。“……我、难道跟阮常一样，都是外来者？”“是的，而我是次元管理局分派给你的系统，编号212。”顾清无力地要往后坐下，一张白色的椅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屁股下面，将他给稳稳地托住了。“那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我呢？故意为之吗？”“是，也不是。毕竟谁知道那场车祸会不会真的导致你丧命呢？之后的失忆就是故意为之了。”“宿主失去记忆之后，会把自己代入原著人设之中，你没了本身的记忆和寻死的欲望，甚至还以为自己就是顾清，‘喜欢何川澜’这个人设也就自然地植入了你的脑海，你也会按照原著中说的去追求何川澜了。”“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让我恢复记忆？继续下去不就好了？”顾清崩溃地质问。212沉默了一瞬，说：“你终究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也该出去了，好好平复心情吧。"“……”顾清坐着没有说话，再次睁眼之后，他回到了那个心理咨询室的房间中。孟医生说：“你醒了？醒了便走吧。”顾清麻木地起身，深深地看了孟医生一眼，然后朝外面走去。他因为失去记忆，被迫地顺着原著剧情进行了高中三年的生活，直到近距离接触到何川澜之后，才开始慢慢地恢复自我意识。难怪，难怪阮常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何川澜时，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难道说，他跟何川澜相处时，产生的情感波动也是假的吗？他不敢想。可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人就渐渐地会被吞噬。顾清觉得自己好像是割裂的，平常爱吃的美食到了嘴里，也没了什么胃口，因为他想起来了，曾经的他因为抑郁症，连东西也不怎么爱吃，经常饿着肚子，便导致了失去记忆之后的他非常喜欢吃东西。他平时没觉得什么不对，现在想来，只觉得都是曾经种下的因。对何川澜时，更是如此，曾经要冒出花的喜欢仿佛被骤然浇了一盆冷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何川澜发来的消息。只能装作看不到。顾清突然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了。他高中时期一心学习，偶尔观察何川澜，高中毕业之后也是跟着何川澜去了A大，在A大，也选择了何川澜所在的部门，何川澜在哪他就在哪。他似乎没有主见。或者说，他没考虑过除了何川澜所在地方之外的其他地方，他的世界，仿佛只有何川澜。H：怎么了？最近很累吗？顾清回复消息的速度实在太慢，让何川澜看出了一点端倪。顾清看见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机盖在被子上，想要假装没有看到。只有看不见的时候，他的心才会稍稍的平静下来。谁知，何川澜这回没有直接作罢，而是打了通电话过来，手机“滋滋”地震动着，让顾清本来平静下的心更加麻乱了。他想将手机关机，却不小心接通了电话。“小清？”温柔磁性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顾清忽然有种想哭的欲望。沉默了许久，顾清才开口：“……学长。”“最近怎么了？都不怎么回我消息。”何川澜语气低落地说，顾清仿佛眼前都能浮现出何川澜低垂睫毛的样子。“没事，我、我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这倒是实话，自从孟医生那里回来之后，顾清就开始感冒，每一天都咳嗽流鼻涕，大脑也昏昏沉沉的。何川澜听出顾清的鼻音，说：“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看你。”“不用了！”顾清忽然拔高音量，尖锐地拒绝道。话说完之后，顾清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才想出来一个理由不充分的借口：“我、我怕传染给你，就不麻烦你过来了……”何川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当顾清以为何川澜已经把电话给挂了的时候，他开口了，语气还是很温柔：“好，那我晚点去看你，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那天，我会来你家哦。”顾清艰涩地说：“好。”“那就这样，好好休息，小清。”“嗯。”顾清将电话挂断，坐在**，看了看日历，瞬间有些生无可恋。离他生日就三天了，这意味着，他最多再躲何川澜三天，就得跟他碰上面了。可是他到现在也还没有调理好自己的心情，即使刚刚只是隔着电话交流，顾清也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稳定，甚至没有控制住地喊叫了一声。啊——头一回，他并不想见到自己的男朋友。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