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看不得这人脸上逐渐暗淡的神采,马钰脑子一抽就说道,“我是说,我家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我们可以去你家住。”马钰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可何信已经听到了。何信一瞬间抬头,兴高采烈的看着他,他情绪内敛,很少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马钰嘴张张合合了几次,到底没说出反悔的话来。何信带着笑给马钰舀了小半碗汤,递到他面前,温声交代,“慢点吃,别噎着。”马钰支吾着答应了一声,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低垂着脑袋,没有看见何信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眼神和能将人溺死的炽热情欲。算了算了,忘了他本就是自己的错,搬到一起适应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到时候也方便更早发现不合适更要分开!马钰半夜睡的迷迷糊糊时,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他努力把那个压着他的庞然大物搬开,可还没等他一口气喘匀,那东西又重新压了过来。操,马钰骂骂咧咧的抱怨了一会儿,又开始任劳任怨的搬那个东西,可没一会儿又会周而复始的压过来。这别是鬼压床吧?马钰这人看着胆子大,但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前半生二十来年一无所知的原因,很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他又实在很困,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只能闭着眼睛和压床的鬼较劲。就这么忙碌了小半夜,马钰心力交瘁,又累又害怕,终于心里的恐惧战胜了困倦,他实在想好好看看这个纠缠不休的鬼长什么样,他心惊胆战的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牢牢抓着的鬼。操!马钰一把将手里的胳膊甩了出去,不想承认自己被一只活人胳膊吓着了的鸵鸟心态和忙碌了半夜实在累,加上每天按时发作从不缺席的起床气,马钰出离愤怒了,一脚踹到了身边睡的香甜的何信身上。何信好涵养,抓住马钰作怪的脚,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用眼神询问他又做什么妖。马钰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惯常的撒泼发作,“你给我滚下去!”何信睡了一夜发型都没变过,脸上干干净净,和胡子拉碴的马钰大不相同,好像随时可以开始街拍,不过他到底是在最信任的人身边,其实睡的很沉,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周围,视线又回到了马钰身上。马钰看着他,眼神随着他转了一圈,这是一间宽敞整洁的卧房,洁白的瓷砖,一米八的大床,典雅的床头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温馨舒适。这是何信家,他们搬来半个月了。马钰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自己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不过这毫不影响他的日常炸毛,他毫无自己才是客人,自己睡在何信**这个自觉,瞪着害他累了半夜的人,一脸的理直气壮。何信看他额头滑下了几颗晶莹的汗珠,这个季节温度很低了,屋里虽然开着空调,却也没有暖和到让人流汗的地步,这才意识到马钰不是在无事生非。“怎么了?”何信把人搂进怀里,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在他额头和后背上摸了摸,一手虚汗。何信吓了一跳,就要起床开灯。“别动。”马钰紧紧的回抱住他,不让他动。何信愣了愣,没动。马钰虽然喜欢炸毛,却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神情,这和他的性格有关,看着外向,其实心里情绪都藏的很深。马钰搬到他家半个月了,从开始的不适应,假装客气,到现在已经亦然当成了自己家狗窝使劲作,他知道这个人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接受他,这半个月,他们甚至比以前那么多年的相处时间都多,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了。就这样吧,就在这里,当一个小民警,在马钰同意了以后,给他补办身份证,找一份正经工作,他们两个人,在这个不到一百平的房子里,过一辈子。忘了以前,忘了那些不重要的过去,虽然偶尔会有些不甘,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毕竟这是何信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日子呢。特别是在马钰失踪之后,何信本以为再见他一面都是奢望,本以为两人注定无缘,本以为人力终究斗不过天意,可是现在呢?失忆了的马钰愿意接受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可是,不行。马钰紧紧搂着他的手打碎了他的梦。“陪我躺一会儿。”马钰把自己顶着一头乱的像鸡窝的头发的脑袋塞在了何信肩窝上,自言自语的开始絮絮叨叨。“我昨天晚上吃了楼下的手抓饼,丫真是太难吃了。”何信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明天做给你吃。”“你走之前让我拖地,我没拖。”马钰语气有点心虚。何信早知道他不会乖乖拖地,准是没事干就窝在**,“我起来了之后拖。”“我不想在奶茶店打工了,那对面学校的学生老是找我要电话。”“明天我陪你去辞职,不想干就不干了。”何信其实早就发现了,也早就不想让他接着干了,只是害怕马钰觉得自己想控制他,没有说出来罢了。马钰闭了闭眼,手上更用力了一点,抱着何信腰间的手臂青筋暴跳,甚至紧张的屏住了故意,他自己却毫无察觉,“我想回h市了,我想找回我自己。”这次何信没应声,马钰抱的更紧了,一点间隙不留的将自己贴在了马钰身上,不吭声,静静的等着他回答。何信果然没让他失望,他轻轻叹了声气,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几不可闻的回答,“我陪你回去,陪你找回……你自己。”天涯海角,天南地北,只要你想,我都陪你去。二胖接到他马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懵,“啥?去哪啊?”“h市,”马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所以晚上想和你们聚聚,你看定在哪儿?”何信看他把衬衣揉把揉把直接塞到了包里,实在是忍不了了,把他推倒了卧室门口,让他出去专心打电话。“我来收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