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钰只觉胸口堵了什么,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居然一阵天旋地转,面前一片血红,在他父亲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倒了下去。马父看着儿子居然呛出一口血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电话,接住一言不合直愣愣的往地上倒的儿子,冲外面吼了一声,“快给老子叫救护车!”从那时起,马钰总觉得眼前似乎蒙了一层迷雾,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都听不真切,只觉得胸口空****的,四肢百骸没有不疼的地方。从医院醒来后他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坐上了去边境的飞机。马父看到还未睁开眼的儿子眼角淌下了两行泪,那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看到他麻木的抽自己巴掌,没有阻止,也无力阻止。默许了他去边境,默许了他作贱自己。直到马钰不吃不喝整整四天,不人不鬼,开始走着走着突然摔倒,晕倒后醒来就扇自己巴掌,拒绝沟通拒绝交流,甚至不死心的几次跨过了边关线,可是仍然一无所获,何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马父拿出了何信走时写下的信——每个战士去执行特殊任务时都会留下的遗书,交给了马钰,把人强硬的弄了回去。马钰看到那个行尸走肉的自己展开信,看着何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一字一句,把信攒在心口,第一次崩溃痛哭,泣不成声。他一个人在何信家里不人不鬼的过了很久,渐渐的,身边的人都从何信走了的悲伤中缓了过来,只有马钰,仿佛从那一天开始就给自己摁下了暂停。马父看他不过短短一个月,已经从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了一个一步三摇的痨病脸,终于不能再放任他自己折腾,把他塞进了兵营里。马钰表面看着除了萎靡不振,瘦的惊人,也没有什么太不正常的表现,导致马父居然放松了警惕,以为他的不言不语,只是心情所致,以为不过是少年时的一段感情而已,时间久了总会忘掉。甚至就那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很久,久到马父以为儿子心里的伤口该好了,马钰给了他猝不及防的一击。他在执行一次任务时,立了大功,可除了马父没人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想活了,以命搏命。马父一遍遍看着传回来的视频,在看到马钰倒下的那一刻,嘴边突兀的笑容时,胆战心惊。他暴跳如雷,却又拿在抢救室里的儿子无能为力。抢救室外,他看着一脸担忧和自责的青年,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熊信。马父叹了口气,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对副手说,“算了吧。”马钰醒来后,马父不再让他在兵营这危机重重的地方呆着,让他回去上学,甚至把他严密监控了起来。可马钰自己仿佛也想通了什么一般,不再无事生非,不再折腾自己,甚至经常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和谁说着“好好活着,你放心,我要好好活着”,他把好好活着当成一个艰难的任务,笨拙的一点点的努力着。马父却再也不敢轻易被表象迷惑了,他给马钰找了心理医生。果然,重度抑郁,自杀倾向已经接近临界点,幻觉更是常伴左右。马父既愤怒又痛心,他狠狠摔了马钰一个耳光,“他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儿!”马钰仿佛一下被打醒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正常,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他是没法儿好好活着的,不能好好活着,就是连对何信最后的承诺的也做不到,于是他找到了顾南时。在顾南时开始催眠时,马钰终于放松了,不用再时刻害怕自己会拿起刀捅自己,不用再努力克制住自己从高楼纵身一跃的想法……他甚至有些狡黠的想着:好好活着,到三十岁!十好几年呢,何信看见,会开心的吧!三十岁之后,他就管不到我啦!顾南时手放下的那一刻,马钰猛地睁开眼睛。“醒啦?”顾南时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面前。马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想起来了,所有事。他接受催眠后,果然把一切都忘了,马父更是警惕小心,把何信出现过的证据抹杀的一干二净,绝不让他有一分一毫的可能性去睹物思人,甚至连名字都给他换了,从马屿换成了马钰,从无根之岛屿到无价之珍宝。马钰揉了揉额角,低头,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想起了一身是伤,死里逃生,刚刚清醒就迫不及待回到C市找他的何信站在他面前,难过的看着他,说,“男朋友!我回来了!”他看到自己骂了一句“神经病”冷漠的转身就走,那时他遇到了一个叫程灯的少年,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几分兴趣,正成天围着人家打转。何信嗓子似乎也受了伤,说话很艰难,他似乎是想笑一下,哄马钰道,“好啦别生气了,你那些气话还当真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可他连脸上都包着纱布,声音也是嘶哑混沌。马钰既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也没耐心和一个自来熟的神经病纠缠,看到程灯远远的走来,露出了笑脸,却对面前的何信冷漠的说,“让让,我男朋友已经来了。”何信似乎是想伸手拉他,可受伤过重的胳膊刚举起来,马钰已经和他擦身而过。此时距离何信出事刚刚八个月。八个月,物是人非。何信看着那两个少年并肩而行,自嘲的一笑,强撑着的一口气消耗殆尽,无力的在路边坐了下来,他突兀的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你以为刻骨铭心的深情,于别人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经历,不值一提。何信被何家人强制的带回了C市,养伤休养,卧病在床,伴随着父亲的叹息,母亲的眼泪,整整两年时间,才好了个彻底。暖宝宝很贴心何信任务完成的十分漂亮,可出事儿却与内奸有关,何家一怒,整个西南官场都发生了地震。何信再没去过C市,马钰也随着父亲的预感,被送出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