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女

日子虽是难过，却也只能这么过，青瑶很聪明，除了学步时挨了不少跟斗之外，对于其他的事情，都领悟得极快。而学说话时，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教过她，她便会说了，吐字清晰标准。其实她真的很早就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怕旁的人觉得那样太过惊悚，并且也担心吓着自己这个年轻的娘亲，于是到了约莫十个月的样子，正常小孩也差不多该学说话的年龄时，她才开了口。在此之前，从未哭过，也从不尿床，每每到了人有三急的时候，她就轻轻拍打床板，云熙也就知道，她是要如厕了。“瑶儿就是天赐给我的宝贝。”云熙对她极为宠爱，哪怕她已经三岁，可以帮云熙做一些不算粗重的活计，云熙也从不让她动手，对她的溺爱有时候让青瑶都感动得不行，生活条件再差，也能让她吃得饱，穿得暖。只是尽管这样，两岁那年的隆冬，她依旧是重病一场，云熙东拼西凑地借钱请了大夫，可是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而陆家此时张灯结彩，正准备庆祝新年，又像是在庆祝这个野种终于是要魂归天际。哪知却天生异象，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上头，却如同燃放了烟花一般，幻化出各种灵兽的样子来，环绕着陆府的上空，若是确切一点说的话，是环绕着云熙所在的那粗仆们所在院子的顶空上头。青瑶的重病，便这般不治而愈。这事儿，在蓉城里头被沸沸扬扬地传开，玄乎其神。所有人都说陆家的那个婢女所出的女儿，是个天神下凡来了。陆府那日的异象，城里头的人都是有所耳闻的，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就被传得有些变了样，各种各样的版本，天神下凡，九天玄女，诸如此类的故事成了街坊邻居们最好的谈资。陆氏宗族中，陆府只算是一个分宗，而此事就连陆氏宗家的人都被惊动了，一时之间，青瑶变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话题。这话题，一持续就持续了两年。直到云熙和青瑶离开陆家为止。说起来，青瑶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见着云熙日日在陆府受苦，并且自从自己的事情被传开之后，在陆府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一日入梦，心中所想着若是自己能有钱，便可以替云熙赎身，便不用再过这下等人的生活，梦中似乎有个人给了她个什么东西，而一觉醒来，手中握着一个沉甸甸的元宝，金光闪闪的，晃花了青瑶的眼睛。云熙赎身的事情，在陆府里闹得很大，只是这么折腾了约莫一个月，总算还是赎了身。凤栖村是蓉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子，虽然名字是起得豪气，但其实却是个破落的小村子，家家户户种田为生，也算是穷得叮当响。这村子的名字说起来还有些典故，说是当年这村子里头出了一个女子，长得极其貌美，后来竟是进了皇宫当了皇后。这故事传到现在，有几分真假已经难辨了，只是那村子的祠堂里头，倒是的确日夜点着一盏长明灯，就是供奉当年那当了皇后的女子的。村子穷是穷，就因为这穷，所以地特别便宜，云熙母女也就选定了在这个地方落脚。一方不大的院子，几间平房，几块田地。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自由的好处，你看，我们现在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就在家里头睡大觉，今天的衣服今天洗，可是就算是明天洗，谁也管不着我们。”小女娃不过五六岁的稚嫩模样，却语气成熟地说出这般多少有些深意的话，看上去多少是有些奇怪的，并且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也有些滑稽。“好啦好啦，娘知道了，真是的，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头想的是什么。”云熙伸手捋了捋裤脚，脚踩在田地里头滑溜的稀泥里，看着自己前面的小肉包子，心中只觉得欢喜，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瑶儿就够了。“你不能这么敷衍啊，我和你说的这些，都是观念！你的观念必须要改正，不然谁都能欺到你的头上来的，你就是观念太过陈腐了，这样不好，没有心机，是很容易被欺负的！”青瑶一本正经地说着，在她看来，现代女人的观念都太旧了，已经到了一种迂腐的程度，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当年明明是云熙自己受了玷污，还得她一人担下所有的不是？这些在青瑶看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嗯嗯嗯，知道呢，自由自由，我是自由的，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但是不想干活我也得干活，不然你这肉包子吃得又多，我拿什么养你呢？”云熙说着，从一旁的筐子里拿出嫩绿的幼苗来，插到田地的泥土里去。“唉，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挣大钱的，到时候就让你过好日子，也不用这么日日下田来风吹日晒的，你看你老得多快。”青瑶这话倒是说笑的，云熙不过就二十出头，并且大抵是天生丽质的，长得年轻漂亮，皮肤白皙，日日这么下田干活，也没见有什么老态。“是啊，瑶儿你长这么漂亮，改日像那凤栖娘娘一般，进宫去当个皇后什么的，娘就能跟着享福了，那村祠里头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娘俩点长明灯呢。”云熙低下头去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才不要呢，我都说过了，自由！我们是自由的！宫里头就是个鸟笼子，外头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里头的人也没法出来，而且，说起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的……”说到这里，青瑶忽然语气略微变了变，问着云熙，“原来，你以前说的有仙人，有仙门这种事情是真的啊？”云熙正埋头干活，不明为何青瑶忽然说到这个，但是从以前开始，她就对仙人们抱持着一种崇敬，因为当年青瑶大病不死，她一直执着地认为，是某个仙门之中的仙人下凡显了灵的缘故。而此时此刻，青瑶抬着头愣愣地看着天空之上，一个不明的飞行物停在那里，依稀可以看得到，那上头一个白色的人影立在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