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冷面

闭关的日子，每日都是一样的枯燥无趣。这极北之地，日日夜夜都刮着刀割一样的风，若不是经络已经渐渐在修复，有灵气护体的话，青瑶觉得，就那薄薄的鞋底，踩到地面的冰层上，脚都能被冻掉。所以，这不算寒冷的洞窟，就成了唯一的屏障，每日躲在里头也不想出去，可是日子又太乏味，于是就只能一遍一遍地运功入定修炼，周而复始，一个小周天，又一个小周天。她都有些忘了日子已经过了几日，当恍然大悟决定在墙壁上刻字来数日子的时候，却想到，自己早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又只能作罢。并且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莫邪……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它开始慢慢地不听自己使唤了，之前几日，莫邪似乎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青瑶想练一练师尊在玉简中留下的剑法，可是唤诀已经捏出来，召唤了莫邪三次，它才出现。而今天，她已经召唤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莫邪一次都没有出现，这让青瑶感到很奇怪，可是想想也就释然，大概是自己和莫邪的心意相通还没有到达一定的层次吧，青瑶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她打算在墙壁上刻字来记日的时候，没有召唤出莫邪来，只是青霄还是很听使唤的，一召唤，马上就出现了。窝在洞窟里完全过上了穴居动物的生活也这么些日子了，若是经络恢复了，武技退化了，就得不偿失了。这么想着，手中的剑诀已出，一套流云蕴月剑法淋漓顺畅地使了出来，青瑶的天赋在千山云顶中，公认是最好的，否则也不会直接被伯夷直接收为弟子。一招流风回雪甚至真的带出了阵阵雪花，青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停下动作来才发现这天上真的已经开始飘下雪花来。“下雪了……”她喃喃一声，忽然就想到了以往在千山云顶的时候，因为地势极高的缘故，所以每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持续时间也特别长，从来就没有什么炎热的时候，回春时也只是慢慢地稍许转暖。青瑶对冬天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幼时还在陆府的时候，每每只要到了冬天，云熙的日子就会变得特别难过。但入了千山云顶，修了仙体之后，不畏惧饥寒，倒是也不觉得冬天有什么不好的，却是素来喜欢下雪，每一年的初雪，她都要高兴好一阵子。影湖每次都会坐在缈云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她在殿前的空地上高兴地笑着跳着，在纷飞的雪花中开心地打着转转。而伯夷总是会在从偏殿通往缈云殿门口的岔路上，静静地看着她，等她高兴完了之后，再叫她进书房来闭关。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哪怕初雪降落之时，正在伯夷的房里闭关，他也会马上从入定的状态脱离出来，然后告诉青瑶，下雪了。独自在这岛上待得久了，心里头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孤独，思念，众多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云蕴月剑法剑法也再也使不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伯夷被自己软磨硬泡之后，终于是舞了这套剑法给自己看的时候的样子，仙人舞剑。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有多震撼。回到洞窟里，也不打算入定了，怔怔地坐在石**，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身子蜷成一小团，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点，但是心里的酸楚还是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冲得自己鼻子都有些发酸了。“师尊，我想你了……”青瑶这般喃喃着。而就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止云岭上，伯夷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头，深邃的眸子轻轻地看向身旁的那个棉花团子，心中五味杂陈。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了，每每到了闭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朝着旁边这棉花团子多看一眼。仿佛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似乎这么看一眼，就会觉得或许下一刻，那个纤细的身影就会匆匆忙忙地推开书房的门，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对自己说道，“师尊，我迟到了……”书房架子上的那些玉雕依旧一尊一尊地摆在那里，皆是一尘不染。苏湘手中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只白瓷药碗，里头褐色的汤药正冒着袅袅热气，散发着阵阵药香，她空出手来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就推门而入。座上的男人猛地投来的眼神里头……苏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竟是看到伯夷的眼神中有着一些欣喜的神色，这个发现让她一下就面有赧色，娇羞地朝着伯夷看去。仙人之姿的男人眼中哪里还有什么欣喜之色，完全又是一片如同湖一样的寂静和淡然，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就像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欣喜之色，只是苏湘的幻觉一样。大概……是真的有些习惯了那个丫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了吧。伯夷心中默叹，否则也不会光是听着那小心的敲门声，然后推门而入的纤细身影，都会有些高兴起来。只是，终究不是她。眼神已经渐渐地冷了下去。苏湘脸上原本娇羞的笑容，也就尴尬地僵在了脸上，但还是很快地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朝着榻上的男人走去，她原本是想走近一些的。只是伯夷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人，他伸手就布了一个结界在榻边，依旧是静静地坐在榻上，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也不打算开口，甚至目光的焦点都不在苏湘身上。“伯夷……汤药……汤药我已经熬好了，这是师门秘传的方子，对各种内伤都很是有效，师尊特意……”苏湘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伯夷眼神朝着她淡淡地扫了过来，就那么一个眼神，就让她生生止住了口中的话语。“放在那。”短短地三个字，语气虽然淡然，却是让苏湘觉得如同置身冰窟一般，她轻轻咬了咬唇，嘴唇被咬得发白，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眼神可怜巴巴的，但还是如他所言，将汤药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头。“不知是不是你师门教导便是不分尊卑，若是本尊没有记错的话，就连你的大师姐，也要好好叫我一声上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