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雨刚要上前质问挡路者何人,久惑已从轿子里出来,站在轿子旁边的小九看了久惑一眼,乖乖地站在原地。久惑将无雨拦下,走到挡路者面前,问道:“不知何人找我,找我何事?”久惑自认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她知道挡路者是她不认识的,不是君无邪的人,更不是苍洺彦派来的。年轻的宋献笑了笑,说:“姑娘果真特别。”久惑淡定地说道:“换做是你,在晚上回去的路上碰到一个陌生人拦路,你也会问同样的话。”宋献又是一笑,“姑娘,我家主人有请,请你随我来。”久惑眯着眼看着宋献,“可否先问一下,你家主人是哪位大人物?”“姑娘去了便知。”宋献回道。当久惑要跟宋献走时,宋献突然回头说道:“我家主人只请姑娘一人。”久惑瞬间明白,她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无雨说道:“无雨,你和小九先回行馆,王爷若是问我去了哪儿,你实话实话。”无雨迟疑了,“可是王爷命奴婢在镇国侯府门外等夫人的,夫人让奴婢就这样回去,王爷会怪罪奴婢的。”久惑转头跟宋献交流了下眼神,最后对无雨说:“如果你们担心被王爷惩罚,那就在原地等我回来。”无雨立即点头应道:“是,夫人。”确定无雨他们在原地等她后,久惑转身看着宋献,“可以走了吗?”宋献瞥了无雨一眼,说:“姑娘养了两条忠心的狗。”久惑听出其中的讽刺,她没有笑,也笑不出来,她讥讽道:“公子不也是你家主人养的好狗?”宋献的脸色微变,没再搭腔,沉默地领着久惑去见他们家主人。这是一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宅落,进去以后也无暗藏玄机,久惑带着心中疑问,跟在宋献身后进屋了,来到厅堂时,宋献回身看着久惑,“姑娘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请主人出来。”“劳烦了。”久惑颌首道。宋献走后,久惑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依然看不出任片刻何特别,可她知道宋献身后的主人绝对是个大人物。宋献再次出来时,他是跟在一个人身后,屋子里的烛光忽明忽暗,但久惑认得出这个身影,她沉住气等待着,当那像蒙着一层纱的面孔在烛光的照耀下露出真面目时,久惑很是意外。下一刻,久惑立即跪下,行礼问安道:“民女久惑拜见皇上。”苍泓韬没有马上让久惑起身,而是慵懒地接过宋献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将茶杯交回宋献手中,这才转过头看久惑,他摆摆手说:“起来吧。”“谢皇上。”久惑应道。久惑站起身时,她低垂着头,没有直视苍泓韬。苍泓韬嘴角微微上扬,视线在久惑身上仔仔细细打量着,“听闻你早已离开镇国侯府,想来在卢南王府的生活更适合你。”久惑依然低垂着头,“这么晚,皇上请民女过来,应该不是要说这些。”苍泓韬笑了笑,说:“你很聪明,却一直在做傻事。”“你离开镇国侯府后在锦都做的所有事,朕都一清二楚。朕让你离开地牢,不是让你挑拨离间朕的皇儿和朕的臣子。”苍泓韬说道。久惑眉头微皱,反驳道:“民女不懂皇上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苍泓韬说道。久惑依然摇头,“民女确实不知,如果皇上说的是民女最近跟太子走得比较近,那民女可以解释的。”“解释什么?”苍泓韬抬眼,问道。久惑缓缓地抬起头,对上苍泓韬的视线,“解释民女为何会跟太子走得近。”“哦?那说来听听。”苍泓韬笑道。久惑沉默片刻,说道:“民女是被逼无奈的,太子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民女只能按照太子殿下说的行事,可太子殿下也没让民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胡言乱语,洺彦怎会跟你认识?”苍泓韬质问道。久惑看了苍泓韬一眼,说:“实不相瞒,太子殿下一直叫民女小表妹,虽然民女也不知是如何跟太子殿下有这种关系的。”听到这里,苍泓韬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沉了下去。宋献看出苍泓韬情绪变化,他刚想开腔将话题岔开,苍泓韬一阵冷笑,说道:“大胆,竟敢跟太子攀关系。”久惑见苍泓韬脸色突变,她立即跪下,说道:“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苍泓韬脸色微敛,他走到久惑面前,从上俯视久惑,“抬头看着朕。”久惑心里惴惴不安,却还是听了苍泓韬的话,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苍泓韬,苍泓韬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借着烛光静静地看着久惑。许久,苍泓韬说道:“你确实很像她,但你终究不是她。”久惑知道苍泓韬说的“她”是苏贞儿,杜芯娅最憎恨的人,但她不知道这个苏贞儿究竟跟她有什么关系。“皇上,民女斗胆问一句,皇上口中的‘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皇上会一直说民女像‘她’?”久惑小心翼翼地问道。苍泓韬衣袖一甩,冷笑道:“你怎能与她比较?”久惑惶恐地回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好奇。”“你可知你的好奇会害了你?”苍泓韬转头问道。久惑沉默片刻才开腔道:“民女知道,但民女更想知道你们口中的‘她’到底是什么人?跟民女有什么关系?”久惑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静得十分诡异,宋献偷偷地瞄了苍泓韬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宋献真担心苍泓韬直接杀了久惑,但苍泓韬还是忍住了。苍泓韬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过了许久,他才回头看着久惑,“谁还跟你说过她?”久惑咽了下口水,她在跟自己赌,赌赢了,她能活,赌输了,她便死。“皇后娘娘。”久惑回道。见苍泓韬不说话,久惑补充道:“皇后娘娘只是出于对有着同宗血缘的民女的关心,才会召见民女的。民女不敢有任何奢想。”“呵。”苍泓韬冷笑一声,说:“这么多年了,她还有脸说你跟她有同宗血缘?”久惑怔了怔,问道:“皇上何出此言?”苍泓韬看着久惑,说道:“你觉得你若是杜家的女儿生的,那么三年前,她为何不保你?”迎上苍泓韬的质问,久惑沉默了。“你是蒙了你亲娘的恩惠,朕才没有杀你,但你娘跟杜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苍泓韬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容久惑质疑,久惑看着苍泓韬,“那我娘亲是谁?”其实听到这里,久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在齐国皇宫,她的生母是众人口中不能说的秘密,但她知道那个抚养她长大的、姓杜的女人不是她的亲娘。她在齐国皇宫独孤的,挣扎着爬过来,为的是向世人证明她不是野种,她是齐国高高在上的璟璘公主,即便是现在,沦落至此,她的血液中依然流淌着齐国皇族的鲜血。“苏贞儿。”说出这个名字,苍泓韬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久惑看到了,宋献也看到了,不过半刻,苍泓韬的眼中凝聚一股冷光射向久惑,久惑浑身血液刹那凝结,苍泓韬要杀人灭口。宋献也感觉到苍泓韬身上的杀意,他呆滞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苍泓韬冰冷的大手爬上久惑苍白的颈部,只要一发力,久惑的脖子就会被拧断,但苍泓韬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近距离仔仔细细打量着久惑,最后他还是放手了。苍泓韬转身背对久惑,“你走吧,今日之事,朕就当从未发生过,日后若让朕发现你又打什么小伎俩,那就休怪朕不客气。”苍泓韬话音落下时,久惑悬着的心落下了,她看着苍泓韬的背影,缓缓地行了个礼,道:“民女明白了。”当久惑走出那宅子,她扶着墙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活下来后,一抹淡淡的笑意爬上久惑的嘴角,苏贞儿,苍泓韬的弱点,杜芯娅的心魔。摸着自己的脸,久惑再一次感谢这张酷似苏贞儿的面孔,不然她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当年的事已无法查清,苏贞儿是如何从苍国流落到齐国,甚至进了齐国皇宫,为齐国皇帝生下璟璘公主,却在璟璘公主长大成人的岁月里消失无踪,甚至将璟璘公主交给从苍国杜家嫁入齐国的女人抚养。久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过去的事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但苏贞儿这根刺,却是她能好好利用的。“我的亲娘,谢谢。”久惑抚摸着胸口呢喃着。久惑回去后,无雨关心地问道:“夫人,您总算回来了。”久惑看着无雨脸上的担心,她微笑地回道:“回去吧,王爷该担心了。”无雨看了久惑一眼,到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久惑看出无雨的心思,问道:“怎么?我现在不能回去吗?”无雨摇了摇头,这时一旁的小九插话道:“夫人您回来之前花公子派人过来找人,因为不见夫人,花公子的人就回去了,回去前他们说……”无雨推了小九一把,让小九不要说,久惑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她笑着问道:“没事,小九你继续说。”小九偷偷地瞄了无雨一眼,最后还是说了,“他们说夫人不用回去了。”“这是花公子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久惑问道。无雨低下头,回道:“花公子是依照王爷命令行事的。”久惑笑了笑,说:“那我更要回去了。”小九担心地说道:“夫人,花公子来者不善,要不我们回去找柳絮姐,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久惑摆摆手,说:“不用,如果王爷质疑我为何滞留镇国侯府,我可以解释,如果王爷质问我为何半路失踪,我还是可以解释,至于花公子的担忧,我想王爷听了我的解释,他定不会为难我。”对于梁进,久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今她表面上跟太子是表兄妹关系,这对梁进十分有利,而且今夜她见了昭王苍昀昭,君无邪的母亲,还有当今圣上,不管哪一个,梁进都不可能得罪的、至于花白奕,除掉他的时机已日渐成熟,她若想除梁进,那就不可能留这么个祸端在梁进身边。4f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