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呼吸声......短短几秒钟,周清辞脑袋进行了一次头脑风暴。像,太像了。从概率学来说,她在这种场景碰到景肆的几率约莫万分之一,但万一呢?发生在她和景肆之间的巧合太多了,这东西保不准。不会是她吧?是她就不开门了。周清辞站在隔间里问外面的人:“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回应她的竟然是一阵沉默。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这就有点瘆人了,如果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是前任的话,周清辞愿意直接钻进马桶里逃走,或者原地死了得了。为确保万无一失,瞬间打消了要感谢她的想法。“那个,要不你先走吧?”“嗯?”短短的一个嗯字,透露的情绪太多,仿佛在说刚刚你不是让我留吗,现在怎么又让我走了。确实,让人家来来去去的挺不礼貌的。但周清辞确实不愿意开门了,因为她觉得连那声“嗯?”也很像景肆。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那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下一秒连说话都变得冷漠起来:“你先走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刚刚明明说的是“很快就好”,现在是“还有一会儿”,人真是奇怪的生物。门外保持几秒沉默,听到高跟鞋啪嗒啪嗒叩击地面的声音,接着门开了又合上,那声音渐渐远了,直到没声儿。周清辞内心松了口气,逃过一劫。接着快步往包间里走,可不愿意来个二次碰面了。回去的途中,她还在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蹊跷。正常人怎么可能不说话呢,全程都以单音节词回复,什么嗯嗯咳咳的,就很诡异。而且,谁会大费周章去买一次性内l裤,再热心也没必要到这种程度。所以大概率……周清辞内心隐隐有了答案。一想到刚刚自己还在不停感谢她,还说要面对面感谢她,就......就光是想到这一点已经脚趾抓地了。一路心烦。直到进了包间,看到周宇一脸笑嘻嘻的,周清辞心里一股无名火。结果周宇还问她:“你怎么去厕所这么久?”“你管我。”周清辞有点儿生气,拉开凳子坐下,菜已经上齐一大半,但已经无心吃饭,抱怨:“你这电话怎么打不通?”“刚和你嫂子打电话呢。”周宇谈恋爱了,刚谈不到一个月,正在热恋期,电话粥煲得厉害。周清辞这无名火没发,还被倒喂一嘴狗粮。烦!谈恋爱的都拖出去斩了!“来来来,吃菜吃菜。”周宇夹了一片蔬菜到周清辞的碗里,语重心长说:“多吃蔬菜免得便秘。”“?”这边拧了眉头,“我不便秘。”“你在厕所待这么久。”周宇脸上净是笑容,“我懂你,工作压力大,生活不规律,便秘也没什么的,哥哥不笑你。”周清辞:“......”他是不是傻?本来是想和周宇说刚刚发生的事,但一想到说出来,后果必然是整个晚餐的话题都在景肆身上。所以也就作罢,只字未提。索性周宇也没深问。因为周三要和李总签合同,他开始说一些合同的事。说了几句,发现周清辞在走神。“你在干嘛呢?”周宇手在周清辞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周清辞拉回心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周宇放下筷子,“你怎么了?”“没怎么。”周清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你继续说工作啊。”周宇蹙眉,“你刚刚去厕所干嘛去了?”“别问了,没干嘛。”“那我不问了不问了。”周宇话音落下,夹了几口菜吃,终究是放不下心,又问她:“是不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是景肆那边吗?有什么事情就和哥哥说呗!”“不是感情。”周清辞语气冷了下来,“没有感情。”“啧,你这吓人了。”她被甩出阴影了这是,“听语气是打算以后孤家寡人了?”没想到周清辞点点头,“嗯,孤家寡人挺好。”她没嘴硬,真是这么想的,爱情的苦头一点儿都不想再吃了,甜甜的恋爱都留给别人吧。是对爱情这东西,一点儿期望都没了。话已至此,周宇也就作罢,没再追问了。一顿饭下来,几乎是周宇在逼逼赖赖,周清辞只是听着,偶尔走走神。一直吃到八点过才算完。饭后,服务员来收款,周宇扫码买单。这边周清辞也没闲着,起身,穿大衣,裹围巾,戴墨镜,动作一气呵成......周宇转过身来笑她,“你干嘛呢!怎么墨镜都戴上了!把自己包得像是粽子似的。”周清辞不理他,下巴藏进围巾里,一副拽酷的模样。冰冰凉甩去两个字:“我冷。”就这样应付了过去。从店里出来,刺骨的寒风从街道那边吹过来,能抖出一身冰渣子。周宇跺了跺脚,裹紧外套,觑了周清辞一眼,觉得她把自己裹成这样是明智的。周宇低头看了眼手机。“得了老妹儿,各回各家,我要去接你嫂子了,她马上下班了。”周清辞点头,“好,你去吧。”“那你自己打个车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周宇摆摆手,快步过街,拉开车门一下子就钻了进去,那叫一个迅速。周清辞无心管他,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会不会冤家路窄。墨镜下,目光游离,瞟了周围,暂时没发现那个人。嗯,那就好,快逃。周清辞加快脚步,大步流星过马路,打算到对面去打车。结果刚走没几步,视线无意扫过右后方,景肆正准备过街,已经看到这边。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周清辞提高速度,走得相当快。那边,景肆看到她,立马跟了上来,隔着几米远已经叫了出来:“小周。”真是不想见非得。周清辞的步子顿了一下,紧接着接着往前走,走得比刚刚更快了。身后的人很快跟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等等。”周清辞依旧没去看景肆,挣扎了一下,想挣脱开来,结果景肆比她想象中用力。两人周旋了一下,周清辞遮着脸的围巾垂落下来,在雪里轻轻拂了一下。景肆往前一步,想伸手替她捡围巾,结果周清辞往后退了一步。“不要你给我捡!我自己来!”景肆收回手,呼出一口气,空气中绕了一圈白雾。“我们谈谈。”周清辞直接拒绝:“不聊,不谈。”景肆耐着性子说:“谈谈,不会花你很多时间。”“昨天晚上在电话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周清辞看了景肆一眼,两人目光碰撞。那天在车里,其实没好好看景肆。戴着墨镜,周清辞目光肆无忌惮起来。一年未见,景肆瘦了,下巴变得更加尖瘦,大衣下的身子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很单薄。相较于以前,添了几分孱弱。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两人相顾无言。细碎的小雪花落在景肆的头丝上,她就那么看着周清辞,目光克制,有种破碎的美感。对视几秒,周清辞挪开了目光。“说。”“雪好大,去那边说。”她手指向的那边,是两栋楼中间的一条廊道,漆黑隐蔽,没人还能躲雪,确实适合说话。周清辞犹豫两秒,没答她,折身往前走了。两人一前一后,景肆走在她后面,目光才稍微大胆了些,她看着周清辞的步伐,还有她肩膀的轮廓。有种做梦的感觉。走进漆黑的领域,周清辞才停下脚步,她背对着景肆,语气冷淡:“说。”真到了要说的时候,景肆其实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只是看着周清辞的背影,有种很强烈的想要去靠近她的欲望。“小周。”“叫周清辞。”这边转过身,精致的脸庞涂了一层雪霜。“好。”“所以你要说什么?我的时间真的很宝贵。”景肆看着她,没说话。想说什么?想说还喜欢,想说没办法忘记,但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对周清辞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所以景肆看着她,迟迟未开口。“什么都不说,你来浪费我什么时间?”周清辞提步欲走,却被景肆拦下。“我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整理措辞。”“十秒钟,有话直说,不必遮掩。”她语气冷漠到极点,漆黑的墨镜下,大概也是一双冷淡疏离的眼。“我想我们从头来过。”周清辞眉头紧蹙,“你做梦。”或许是这边拒绝得太果断,景肆有点难过,上前一步拥住了周清辞的肩膀。“松开!”周清辞狠狠推了一把,推在景肆的腰腹上,对方唔了一声,依旧没松开。“小周,我……”景肆语气有些颤抖,“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给我一次机会。”周清辞愣了两秒,在景肆的身上又推了一下,“松开,不行。”景肆侧过头用鼻尖去贴周清辞的头发,“再给我一次机会。”周清辞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年前她也是这样卑微,换来的是景肆的决绝,是什么让她改变主意,周清辞不知道。“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说再来一次!”周清辞语气依旧冷漠,“我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傻瓜!”景肆没回答她,但眼眶泛红已噙了泪。“再抱就不合适了,前任。”这次周清辞又推了她一下,景肆的手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距离。她无比冷静地看着景肆,“现在来找我?一年前你干嘛去了?又想让我成你的备选?”景肆听后无言,又差点被眼泪呛到,且不愿让周清辞看到落泪的狼狈模样,侧过脸去,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她从头到尾没有解释或者辩解,事实如此,还有理由说什么。“是你来惹我,又抛弃我,口口声声有以后,毫无保留抛下我,现在又让我和你从头再来?”周清辞气得发抖,“未必你景肆觉得自己魅力大到可以让我当你的舔狗!”景肆猛然抬头,眼里的泪两行滑落,“我没有。”“别说这些,我后悔和你谈过,没有第二次,你死了这条心。”她后悔了。景肆心脏狠狠抽了一下。让她说,就让她说,尽管说一些伤人的话,只要她好受一些。“懂了吗?”周清辞划了一刀再来一刀:“所以我不懂你还想复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对你还会有什么旧情吗?”景肆背过身去,天空看了又看,好几次擦眼泪的动作,她的情绪与黑色融为一体,搅拌成理不清的浑浊。“而且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我谈恋爱了,我爱上别人了。她对我很好,我永远会是她的首选。”听到“爱上别人”四个字时,景肆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哭泣的声音,能明显听到她小声的颤音。当听到“首选”时,随着哭泣的悲伤程度,景肆肩膀稍稍颤抖,她摇了摇头,但没有解释。周清辞见她在哭,没再说了。看了看她的背影。如何描述现在的感受?说一些伤害她的话,并没有让心情变得好。但她确实是想推开景肆,害怕重蹈覆辙,确实也不愿试错再来一次了。“以后各走各路。”周清辞抿了抿唇,“有什么想说的一次性说完。”景肆转过身,早已两行泪,眼眶泛红。“你从来不是我的备选,我根本没有选择,我不得不,一年前我必须那样做。没有背叛你,没有抛弃你,没有不爱你。”景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周清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唇色惨白,但语气依旧不太好:“就是背叛,就是抛弃,就是不够爱!”“我没有不爱你!”没有不爱周清辞。分开的这一年,没有哪一天不在爱她。像是早就默许给自己的选择,她只会选择周清辞,也只能是周清辞。这一年来,她想她,想到辗转反侧,想到夜不能寐,想到无数个夜里失眠。也存有幻想,幻想某一天是否能重归于好。可现在看来,真的是希望渺茫。眼前这个人已经冷如冰窖,没有了半点感情,至少景肆是一点没看出来。景肆看着她,眼睛疼得厉害,心也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周清辞掠过她的表情,不再看她的泪,将围巾又裹紧了一次,双手揣进兜里,“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回家了。”景肆不甘心,又问她:“一点都——”周清辞打断:“对,一点都不可能了。景小姐,景女士,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