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收到了气象局发来的消息。算是一个好消息,说是雪势已控,街道大部分积雪已经在清理。加上大家意见很大,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明天解封。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周清辞简直是松了口气。上天保佑,雪中送炭。她不确定再和景肆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进行着。早抽身早安定。“太烦了!那我明天又要去上学了!”卧室里传来景绮的抱怨。景肆笑她:“上学才好,不然动画片都被你啃完了啊~”周清辞坐在客厅,一边听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一边回复着好友的消息。好友A:[所以你俩什么火花都没擦出来?]周清辞:[别说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友B:[我要是你,今晚说什么都得整出点花样来。]几乎都在调侃,说什么春宵一夜值千金,该出手时就出手,年轻人不放纵谁放纵。周清辞越看越烦。损友!全是损友!她切出群聊,拒绝接收这些消息,以免动乱军心。一万个不可能。周清辞现在心里想的是,只要坚持到明天,楼下大门一开,她潇洒走人。想法总是很美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周清辞百般无聊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刷刷微博,磨磨蹭蹭。卧室内,偶尔传来景肆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在和景绮聊天。半小时后,房门那边才有响动。景肆顺手带上门,从小孩儿房间里走出来。周清辞抬眼去看她:“哄睡了?”“嗯,睡了。”景肆松了口气,走到周清辞这边来。临近了,周清辞立马给她挪开一大截位置,中间宽得能站下一头牛。如此刻意的拉开距离。景肆倒是很自然,顺着她挪开的地方坐下,身子往后靠,整个人窝进沙发里,懒懒说:“你收到气象局的消息了吧?”“嗯,我明天就走。”景肆自然知道她要走的,并没有做无用的挽留,只是点了点头。“好。”“今晚就由我来睡沙发了,你的床——”周清辞勉强笑了一下:“还是你自己睡吧。”话一出口,等待着回应。结果身旁的人什么都没说。周清辞忍不住侧目,结果发现景肆正盯着她看。清澈的眸子里透出一点柔柔的光,正如从前,每每相视时那种温情。只是如今周清辞已经不那么看她了。“看我干嘛?”景肆勾了勾唇,挪开了眼,徐徐道:“没什么。又不是很困,要不要来喝点酒。”周清辞直摇头,“不喝不喝,我喝不过你,指定会醉。”“又不拼谁喝得多,小酌而已。”景肆起身,走到玄关那边的柜子旁,里面满满一大堆的名贵好酒。大部分是她的私藏,小部分是客户送的。偶尔会一个人喝一点,但量一向很少。她在酒柜里拿了一瓶白兰地,又拿了一瓶威士忌,目光又放在上排的葡萄酒上,斟酌了一下,没拿葡萄酒。周清辞虽然嘴上说着不喝,但酒真正放在茶几上时,还是来了几分兴致。“我好久没喝酒了其实。”景肆点点头,“我也是。”她拧开盖子,“威士忌还是白兰地?”周清辞看着清一色的烈酒,还没喝就有点头晕。“你家就没有度数低一点的葡萄酒吗?”景肆摇头,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我很少喝葡萄酒。”“那就威士忌。”周清辞站起身来,“我去拿冰和酒杯。”喝点就喝点吧,反正无聊,喝完还能助眠,早点睡觉,睡醒就天亮,多好。她是这么想的,小小酌一下,不犯规。很快,两只剔透的高脚杯放在桌上,景肆选择了白兰地,周清辞则是威士忌加冰。金黄色的白兰地随着杯沿缓缓落入杯中,空气中很快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给景肆倒完,周清辞换上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半,又加上几块冰。景肆举起杯子,悠悠晃了晃,“碰一杯?”“.....”周清辞没拒绝,“行吧,那就碰一杯。”随着玻璃杯轻轻的触碰,两股酒香混合在一起。景肆晃了晃杯子,唇抵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泛甜的口感在嘴里散开。和自己喜欢的人喝酒就是不一样,她觉得这酒味儿都更香了。再去看周清辞,明显对威士忌的口感不是很适应,蹙了蹙眉,舌头轻轻吐了一下:“你这款威士忌怎么这么辣?”高烈度威士忌,当然了。这可是她自己选的。正中景肆下怀。“那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景肆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微甜不烈。”周清辞接了过去,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威士忌。景肆顺口搭话:“来,你的给我喝一口。”相互品酒时刻,周清辞压根就没多想,手一伸,威士忌的杯子就到了景肆的手上。景肆端着威士忌,没喝,相较于自己喝酒,她更喜欢看周清辞喝。只见周清辞嘴唇贴着杯沿,唇触碰到淡金色的**,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一秒,她的喉咙滑动了一下。景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无意识的,喉咙也跟着滑动了一下。“好喝吗?”周清辞点点头,又抿了两口,“还是白兰地好喝。”景肆扬唇笑她,把手里的杯子贴了过去,主动要和她碰杯:“那你多喝点,这个不醉人的。”不醉人的。才怪。多喝点吧。她不确定周清辞对这款酒的认知程度,要经常喝这款的都知道,没有一点基础的,这酒喝一点就能醉。周清辞信以为真,还点了点头,“难怪,觉得比之前喝的味儿都淡一些。”景肆听了有种忍不住笑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先忍忍。在这期间,周清辞对景肆的靠近毫无察觉,两人已经不像先前隔得老远,而是变成了几拳的距离。景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在找话题:“对了,叶轻最近怎么样?”“她啊,忙工作咯,还能怎样。”又想起什么,周清辞说:“哦对,之前谈恋爱了。但是后来又分开了,现在老寡人一个。”老寡人。景肆心想,谁还不是个老寡人了?但她的寡,和叶轻的寡不一样。她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触手可及,但难以触及。思至此,景肆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缓的叹息。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周清辞呢?或者说,还有这个机会吗?景肆心里没有答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创造尽可能多的机会。她能明显感受到,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周清辞对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冷淡。这是个好兆头。但前路茫茫,未来到底是怎样的还不清楚。“你呢?”周清辞目光忽然飘到景肆身上,问她:“以后怎么打算?”这是自重逢之后,周清辞第一次问景肆这样的问题。“哪方面的打算?”景肆小心翼翼将问题推了回去。“哪方面的打算都可以说说啊。”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周清辞对那种界线感并不明晰。在这一刻,她并没有把景肆当作她那“讨厌的前任”,而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聊天的人。“未来啊......”景肆放下酒杯,往后靠了靠,喃喃:“我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未来规划,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实现。”话至此,她侧目看向周清辞,瞳仁里期许的眸光微微散开,全然落在了周清辞身上。“有一些美好的想象。”景肆重复说:“非常美好的想象。”或许是景肆的目光太炽热,她的情感流露太明显,周清辞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灼了一下。她有意避开景肆的目光,低头又抿了一口酒,舌尖尝到一点甜辣味,放下了酒杯,并没有接景肆的话,只是说:“我不喝了。”感受到一点点头晕,身子往后靠了一下,仰面看着天花板。微醺带来的飘飘然,自上而下晕开一层溽热。脑袋里闪现的,是下午替景肆捂脚时的那一点点暧l昧,是景肆的故意撩拨。周清辞莫名烦躁。“景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嗯?”“我们俩,明明分开了,却又总是聚在一起,逃不出过去,想要往前走又始终站在这里。”她侧目去看景肆,眼睛微微有点润,却还是笑着对景肆说:“你说是不是?连在我最讨厌你的时候,老天爷都要把我们关在一起。”北城下了这么多次雪,却是第一次封城。她下定决心对景肆要狠,偏偏那晚来给她送药。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怀疑,到底是不是缘分未尽。身旁的景肆也笑了,同她一样,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软塌塌的,“所以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天注定。”她的声音柔柔的,一点点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清越又动听,悄悄掠过周清辞的耳朵,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现。那些周清辞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画面......原来都还没忘啊。无数个偷偷储存进脑袋里的,关于景肆的瞬间。“好讨厌这种感觉。”周清辞抬起手,轻轻搭在眉眼之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一点点醉了。她是讨厌这种感觉的,总有一点力不从心,与其说是讨厌景肆,讨厌被抛弃,不如是说讨厌自己的不争气,讨厌自己没法完全忘干净。她以为一年够了。回来成为陌路人,阳关道和独木桥,各走各路。该放下的也放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绑在一起。就像现在,她对景肆的气味依旧敏感,身体和心理像是不相关的东西,心理排斥着,身体却还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好像也喜欢景肆的触碰。喜欢到让她自己都觉得糟心。周清辞狠狠咬住自己的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这种感觉呼出身体。安静的空间里,两人短暂的都没说话。空气中浮着彼此的呼吸声,如此清晰。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机里映出来的微光。都不说话,气氛就突然很奇怪。可要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僵局之间,是景肆主动伸出手,朝着周清辞的方向,去触碰她的手。这边下意识手往后缩了一下,但很快被追上,景肆的掌心覆盖在周清辞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周清辞隐隐挣扎,很快又放弃了。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景肆食指指心在周清辞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比下午更痒的感觉。痒得周清辞很难受,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喝了点酒略微有点烦躁,还是说是被景肆弄的。她是想退的,又没退。此情此景下竟然有点搞不懂自己了。正处于焦灼之际,偏偏景肆还更靠近了些。近了,看到景肆的脸,黯淡的光影下,是无可挑剔的美丽,原来那张清泠的脸颊也能添上撩人的妩媚,她眼睛,可真漂亮啊。在景肆的眸光里,周清辞很确定自己看到了那种渴望。“干什么?”周清辞假装抗拒,身子往后仰了仰,声音懒懒的:“你想都别想。”景肆低头,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脖颈上,一路向下,平直的锁骨瘫在衣领里,性感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不干什么,我看看你。”景肆低声说。她柔滑的黑发随意垂落着,有意无意轻轻扫着周清辞的锁骨和脸颊。痒得烦躁。“你不觉得太近了?”“嗯,太近了。”景肆并不否认,但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步步紧逼,周清辞一退再退,最终完全躺在沙发上,景肆几近压在她的身上。贴近了,如此柔软,她那么香,呼吸时还带着一点浅浅的酒香味。周清辞阖上眼,世界天旋地转。她有点难过,觉得很难拒绝这样的景肆。“景肆,我讨厌你。”“有多讨厌?”景肆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呼吸声带着颤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周清辞深深吸一口气,“讨厌到我——唔——”柔软的唇贴了过来,替她咽下了那几分不满。“我——唔——”周清辞呼吸一滞,而后缓过神时,已经被满腔的烈酒气味包裹,又辣又甜。她的鼻尖擦过景肆的鼻尖,忍不住一点点咬住她的唇,冰冰凉的感觉,而后又感受到景肆温暖的舌,完全击溃她的防线。讨厌景肆。却喜欢和她接吻。无力抵抗,想尽了一万个拒绝的方式,最后竟然是以迎合收尾。当舌尖轻触时,身体带来的感觉是真实的。周清辞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沸腾,一如一年前第一次接吻时的感觉。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却又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冬夜又重新拾捡了回来。好讨厌。可是她的吻又那么轻柔,那么容易让人沉迷。周清辞一半的时间用来抵抗,另一半时间用来回应。她轻轻咬着景肆的唇,放下戒备心又舐了一下,下一秒觉得罪恶,又紧闭牙关,不让景肆越界。她推了推景肆的肩膀,因为接吻,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你——你不准——你再敢——唔——”“小周......”“你——坏女——唔——喂!!”“乖。”景肆手指贴着她的脸,轻轻咬着她的唇,小声说:“就,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