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告密

安源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有些恍惚。明明认识顾寒青仿佛是昨天的事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十六岁时第一次见。十八岁时……那一段时间，对安源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一年。感情的事情很难说。那时，安源发现，他喜欢一起长大的温修延，但这必然是一段不被允许的暗恋。安源喜欢温夫人。从小跟在温夫人的身旁，对他而言，她是她生命中最敬重的人。在他没有任何来自于长辈的拥抱、关怀与爱时，温夫人给了他一切。温夫人会对他说，真可惜，我们阿源不是女孩子。是的，他不是女孩子。虽说在这混乱的时代，有许多同性结为伴侣，但能够延续后代的永远是女性伴侣。温夫人说，如果他是女孩子，又或者温修延是女孩子，他们一定会走在一起，他们之间或许还会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当时安源感觉脸一阵发红发热，整个人感到羞耻。但同时，也是因为温夫人的话，安源意识到，他喜欢温修延。温修延微笑说：“妈，你不要乱说，你这样说该吓到阿源了。”他说，“我和阿源是最好的兄弟。”温夫人亲昵地握住安源的手，说道：“所以，妈妈说得是如果。”温修延：“没有如果，”顿了下，他像是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瞳看向安源，说道，“即便有如果，那我和阿源应该也是兄妹吧？”安源当时回应：“……是的。”无论是为了温夫人，又或者是温修延，他对他的感情都必须斩断，这对他们都好。才成年的年龄，意识到不可能有结果的情感。进入大学后，安源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同时……某种意义上，他也真正正常了。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有的暗恋，也意识到这一场暗恋注定不会有结果。安源不去温家，尽可能避开温修延。温修延不在安源身旁的这一段期间，顾寒青全程陪伴在安源身旁。安源一次次对自己说，他和温修延是兄弟，他们之间不会有兄弟之外的感情，他是他最珍惜的人，而他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次次洗脑式的自我催眠下，安源成功斩断对温修延的暗恋。大二时，寒冷的冬季，白雪纷飞的夜晚，顾寒青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安源，我喜欢你。”两人目光相对。顾寒青说道：“我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你。”安源当时心里很慌，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也在思考，他应该怎么回应。顾寒青说：“不，更准确的说法是，我爱你。”这一刻，安源想的是他要拒绝顾寒青。顾寒青说：“安源，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像是恐惧于安源会拒绝，顾寒青的手覆盖在他的唇瓣上，轻声说道：“试一试后，如果你仍旧觉得我们不适合，那么我们就分手，好吗？”他说，“你相信我，我以我的信誉向你保证，如果试一试后，我们仍旧不适合，那么我就绝对不纠缠你，我们分手。”顾寒青成功说服了安源。大家都说，大学就应该是谈恋爱的最佳年龄。片刻的犹豫后，安源说道：“……那我们，试一试吧。”当时的顾寒青是真的很开心。一直以来显得十分冰冷的青年在得到安源的回应后，开心地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圈。当时安源内心是愧疚的，因为他并不喜欢顾寒青。或许就是因为愧疚，他更加在意起了顾寒青。最开始，安源其实有试图隐瞒他和顾寒青交往的事实，一方面是同性恋仍旧不被大众所承认，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朋友说。但是和安源不一样，在他试图遮掩时，顾寒青固执地要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属于彼此，他们是恋人。可能是被顾寒青所感染，从最开始的抗拒，安源想，顾寒青真的很珍视他们这一段感情，珍视到愿意接受所有人的异样目光。理所当然的，安源以恋人的身份，重新将顾寒青介绍给身边所有人。安父不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安父还算满意顾寒青。顾寒青是五大区公认的第一位双S级强者，他拥有无限光耀的未来，也将带给安家庞大的利益。温夫人一如既往地笑着。她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如果知道安源喜欢的是男孩子，就可以让温修延试着追一追了，只可惜，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没有对彼此产生兄弟之外的情感，他们注定是无缘。安源笑笑，说道：“温姨，修延是我最好的朋友。”温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顾寒青，说道：“看寒青恨不能向全世界炫耀你们的感情就知道，他很爱你。”十六岁相识，二十岁时安源与顾寒青确认恋人关系，并且向身旁人宣告两人之间的关系。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正式进入瑟安神殿工作。毕业那天，顾寒青试探性的询问安源，他们可不可以同居。安源说，他要想一想。安源想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顾寒青总是显得坐立难安，他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顾寒青说，之前他就发现了，瑟安神殿许多人都喜欢他。五大区并不保障同性婚约制度。瑟安神殿那么多人喜欢安源，顾寒青感到不安，单纯只是恋人关系他觉得还不够，他们必须住在一起。安源原本是想拒绝的，然而看着顾寒青焦虑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同意了。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一转眼，他们同居已经三年了。他们有了第一次争吵，之后是第二、第三次……第一次争吵，是为了什么呢？仔细回忆起来，似乎是……顾寒青的竹马宁远乔。发生了什么安源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微乎其微的小事情，最后争吵。那之后，他们争吵又和好，反反复复，转眼习惯争吵。安源看着窗外的街景，他觉得有些荒谬。最开始与顾寒青交往时，他很担心，他曾经喜欢过温修延的事情会被顾寒青所知，这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然而，这些年安源始终与温修延保持着距离，万万没想到的是，有问题的会是顾寒青这一端。安源轻声叹息。坐在驾驶座上的温修延偏头看向安源，询问：“阿源，怎么了？”安源看向前方，说道：“修延，绿灯了。”车子再次向前行驶，温修延说道：“你在叹息。”“我在想，人生不如意的事情总有许多。”安源说。“是。”温修延说，“就好像修语，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却无疾而终。”安源：“你说的是今日的玫瑰？”温修延笑了笑。不久后，车子停入海上月的地下停车场。身穿工作制服的工作人员来迎接，将两人带上楼上包间。因为是七夕的关系，整个酒楼透着一股浪漫的氛围，来来往往客户们看起来非常亲密。安源说道：“这就好像来了情侣酒店。”两人交谈间，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包间。温修延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既然让你有了这种错觉，不然我们将今日的午餐换成情侣套餐？”安源拒绝：“不，我是有恋人的人，传出去不太好。”在这一方面，安源一直都很有边界感，不给他人希望，也尽可能不让他人产生误会。两人根据温修延最开始的安排吃了午餐。吃过午饭，他们回到瑟安神殿就分开了。安源进入办公室，开始准备下午的工作。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安源说道：“进来。”推门而入的是助理幸璐璐。安源以为幸璐璐是打算和自己汇报工作方面的事情，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幸璐璐目光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指了指白噪音室，说道：“安源大人，我们可以在里面说吗？”她目光小心翼翼。哨兵、向导拥有远超常人的五感，想谈秘密，不是发私信，那么最好在白噪音室进行。安源想，幸璐璐可能是有些难言之隐，站起身，说道：“可以。”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白噪音室。金属门向两边开启，之后又阖上。感觉到有人进入，白噪音室内设系统自动启动，响起一阵阵海浪声。安源走到工作椅上坐下，示意幸璐璐坐在自己的对面。幸璐璐摇头，说道：“安源大人，我只是想告诉您一些事情。”白炽灯照射在安源的身上。安源拥有一头白发，冰灰色双瞳，以及似白雪一般的肌肤，当白炽灯照射在他身上时，给人一种极为脆弱的感觉，像是冰雪世界凝聚出的冰花，美丽而脆弱。安源目光温和，询问：“什么事情？”幸璐璐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如果是别人的事情，我肯定不说的，但是，安源大人，是您的事情，我不能不说！”安源眼皮跳了跳，微笑说道：“……看来这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璐璐，我要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幸璐璐说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今天，顾寒青大人送了宁远乔向导玫瑰！”安源想，这件事他知道。安源顿了下，微笑说道：“璐璐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但是，你说，有没有可能仅仅只是误会？”他又说，“你看，我今天收到了两束玫瑰。”幸璐璐皱眉，“不是的，我亲眼见到的，宁远乔向导扑入顾寒青大人的怀中！”安源双瞳眯了眯。幸璐璐声音有些激动，继续说道：“然后，顾寒青哨兵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还抱住了他！”几乎是幸璐璐话落的刹那，白噪音室内响起冰冷提示音。——检测到精神力的逸散，您的精神力屏障已坍塌。——请您快速稳定情绪，保持放松状态，建立新的精神力屏障，阻隔超强五感对您精神图景带来的创伤。。——现为您提供最适合您静心的环境。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