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时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到里间屋里替换下身上的浴袍,又把浴袍塞回行李箱里,拉着箱子出了门。冬日里天黑的格外早些,刚洗完澡就从温暖的家里出来跑到外头吹冷风,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他砸吧了两下嘴,觉着有些失算,凭什么现在他就这么自己提着两个箱子出来了,而不是把靳阳撵出来?曾经那房子是靳阳的,分手后他净身出户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又怎么抽了脑子。周慕时摇了摇头,本想着去周航家里住几天,可一想自己前两天还在热搜上挂着,说不准周航身边已经被狗仔跟上了,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住酒店。刷卡付房费的时候,周慕时有些肉疼,好端端的自己家不能住,现在要被逼着来住酒店,真不知道这事到哪里去说理去,难道是自己太怂了?不管了,他放好了行李,冒着冷凄凄的风在楼下随便吃了个饭,然后开始准备明天上班要用的资料。即便是他本身对金融管理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也不得不承认,时代经商的基因多多少少是给他提供了对商业的敏感度的。由于家里的年轻人个个都混的比较优秀,他这一点子好基因在大家的衬托下也没了多少优越感,反而是越发的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在什么地方来。人一旦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为之努力的目标,成长的也会格外快些。他揉了揉眉心,飞快的浏览着电脑上的资料,希望明天入职国内第一天顺顺当当才好。......卫生间地上的积水还没有散尽,靳阳站在洗手台边上感受着拢过来的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看着被主人遗落在架子上的洗澡用具,嘴角上慢慢扬起一点弧度来。还是个小迷糊,总是这么丢三落四。天时地利与人和,如今都让他占齐了,难道不能再把他挽留回来吗?房产公司打来电话:“喂,靳先生,我们已经帮您联系了那所房子现在的屋主,即便您加价五十万,对方没有要售卖的意向。他的孩子刚好要升高中,那房子拎着高中很近,作为学区房,怕是未来三年都不会又卖房子的打算了。”靳阳摩挲着手里的沐浴露,眉头皱的厉害。房产公司又道:“不过附近倒是有别的房子可以推荐,无论是您自己住,还是买学区房都是很不错的选择。”“谢谢,我只考虑那套房子,如果现居住人什么时候有意向请随时联系我,价钱不是问题。”房产中介公司的小职员挂断了电话,跟同事玩笑说:“你说现在这人可真有意思,自己五年前卖了房子,现在非得想买回来,不是我说,他出的那价钱完全可也买一套更好的嘛,干嘛非要执着于这一套有点老的。”年纪大一些的大姐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是不会懂的,人呀,无论是以后多富有,总是怀念自己的家。”“可是资料上显示,这位客人也只是在这房子里住过三年而已,关键是,前一年半还是租的。”架着黑框眼镜的男职员抱着一本心灵鸡汤道:“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过的屋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男职员很不屑的看着对方说:“瞧你那没文化的样子,这意思是说,住在哪里不要紧,怀念的也许不是这套房子,说不准是和他一起住在房子里的人呢。”“那他当初为什么要买房子?”小职员很不理解的问。“我靠,你智障吗?要不是穷疯了,谁卖房子?”小女生皱了皱眉头,深深的觉着刚出来实习的自己,真的跟社会上的哥哥姐姐的脑子不在一条线上。周慕时自认为自己做好的了完全的准备,新官上任的工作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参加上层领导会议的时候,眼睁睁的瞧见了誉诚集团派来的商务代表那熟悉的脸庞。他心累的翻了个白眼,手头上的文件一眼都不想看。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的人,穿着一身西装革履,站在的大屏幕前。上一回他看见靳阳这样侃侃而谈,大概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新生开学典礼上,靳阳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表言论的时候。周慕时就是那时候瞎了眼,瞧着那个站在台上的人像是冬天里的阳光。早知如此,他倒宁可像林书程那样,开学头两个星期不来,完美的错过熬人的军训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会议。三十岁的靳阳跟二十二岁的靳阳明明是一个人,却也一点都不一样。当年的靳学长还带着三分稚气,现在的靳总一举、一动、一张嘴都透露着专业、优秀。即便是周慕时拿着有色眼光看人,打心眼里不待见他,可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在誉诚集团做总监的位置似乎是有些屈才来。他的提案,很明显是下了十足的功夫的,句句到点子上,却也不过于外漏,有所保留的收着。这并不是一场看上去漂漂亮亮,但实则没有多大作用的糊弄会议,是真的对目前两个公司联合开发的生态谷项目作出了极为有用的建议。瞧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人,周慕时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他见到的那一个,总是在家里或者公司伏案忙活到很晚的人。他一早便知道他是个极认真的人,只是没想到无数个忙碌的夜晚打磨出来的,现在已经这么耀眼了。“关于此次的项目,我的拙见就是这些,谢谢。”他一只手抱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插在挺括的西裤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带等他坐定了,那光芒便随着那人安静的望向台上的脸,悄然散去归于宁静,仿佛间,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觉。周慕时觉着嘴角边一热,抬起手一摸,霎时间心脏慌乱了一拍,他赶紧抹掉了自己没出息的口水,正了正神,目光放到正在做演示稿的别的员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