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茶水间设计的很舒适,是很好的休闲区,甚至有种家庭茶室的感觉,只是没有沙发,略微可惜了些。周家的公司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沙发,从上到下一律全是椅子,周爸爸觉着自己只要一坐在沙发上就移不开屁股,干脆不放置,省的员工跟他一样,坐在沙发上起不来。周慕时借着一点手机手电筒的光望向靳阳。三十岁,一个再不保养就要老去的年纪。当然这跟心态无关,只是身体上的一种让人难以发觉的变化。像靳阳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是好看的,稍微有了一丁点年纪,通身养出了一种独特的气韵来,更是给那张脸添砖加瓦。他还没有老,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身上早加持了一种区别于毛头小伙子的踏实稳重。周慕时不禁心想,倘若他不认识靳阳,倘若他只是作为一个长辈看到这个年轻人,倘若自己有一个孩子,肯定会觉着这人会是个良配。他没有再继续问关于靳阳那家公司的问题,原因很简单。有些时候有些事,造化弄人也好,阴差阳错也罢,过去了终归是过去了,不是什么解释可以弥补的了的。那人弄好了泡面盒子,抽出一截纸巾来擦手,周慕时摸过他的手,常年带着一点粗糙感,跟这样像是金玉堆出来的脸很不相符。年少的时候胜过冻疮,青少年时候有常年带着茧子,即便是后来再怎么包养,那双手也不能多细嫩。靳阳回过头来向他伸出手说:“起来吧,这里稍微冷些。”周慕时鬼使神差的握上了那只递过来的手,触感和从前一样粗粝,却因为刚刚洗手的时候沾了凉水,现在有些冰凉。他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却因为小腿抽筋不但没有完全起来,连带着要拉他的人都揣到了地上。周慕时坐着的是一张带轱辘的凳子,两个人后倾的重力,让他整个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身体随着惯性往冰凉的地面上滑。正当他下意识认为不好,感觉后脑勺马上就要栽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手稳稳的垫在了他的后脑勺跟瓷砖之间。这个意外的“吻”来的有些猝不及防。总之是怪不得靳阳的,因为他一只手被周慕时攥着,另一只手在周慕时的脑袋底下,实在没有可以撑着身子不压下来的受力点。手机灯的光线弱弱的扫过来聊胜于无的光,切切实实的交换呼吸和目光的距离,让人更细致的看着对方。靳阳望着周慕时的那双眼睛,仿佛跌进了一处柔软的湖水。他很想亲他,那是年少时候便开始的事情。浓密又黑长的睫毛微微上扬,底下是那样柔善的目光,他没有跟周慕时说过,他爱上这个人,是因为他的眼睛。忠实又无辜的眸子,像一只恋着主人的小狗,当然这并没有丝毫诋毁他的意思,只是让靳阳这样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人看上一眼便软了整颗心。时间又轻又缓,高级写字楼里没有钟表转动,没有走针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好像一秒钟都没有过去的错觉。安静下来,可以听见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五年是多久呢?一千八百多天,说起来好像好久不见,可若是这个人已经扎根在你的心里,这又是极短的日子,他存在于每一个难以成眠的夜晚,又存在于每一个睡熟的美梦之中。两两相贴的那一点柔润微有异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酸了眼圈,于黑暗中发出的一丁点微光,像是夜色尽头的萤火,淡淡的光亮像是跌进的最初的岁月里。周慕时的睫毛在黑夜之中,连带着心尖也随着颤动,他静静地凝视着靳阳,而后又默默的,默默的不自主的想要靠近。到底谁先动的,不得而知,或许是拍打在窗棱上的一点子雨丝撩拨着寂静的心动。未尽的言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柔软的唇,完全违背主人的意志,只仅仅沾染了对方的一丁点气息,便将那一股子颤栗的酥麻传递到大脑皮层,一举捅坏了想要支撑起来思考的神经中枢。这一瞬间的悸动,仿佛让人忘记了现在是在茶水间的地板上。周慕时像是坏掉了脑子,一点也不记得是怎么被人撬开了唇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不知羞耻的跟靳阳搅和在了一起。他不知道是在哪一个瞬间,被夺去了呼吸,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造成了一种紧紧的压迫感。辗转厮磨竟然有一种要同归于尽的错觉。周慕时这时候才想起反抗来,可一抬眼,便撞进靳阳几乎要随着雨水倾一般泻下来,不要钱的深情里。他一时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感觉被托住了后脑,而靳阳的另一只手被他攥的正紧。周慕时慌里慌张的觉着自己得做些什么,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他微微一挣,靳阳便松开了他。开始于猝不及防的砸下,结束于又轻柔又温和的让他觉着发烫的烙印在他眼下的一颗小痣的亲吻。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别管对对方真实的想法如何,至少两个人的相处,硬是装出人模狗样儿的老友寒暄来,可现在这又算什么?周慕时不禁想,哪怕是他刚才不是跟他亲了,而是鬼使神差的脱了裤子到卫生间人体摩擦,那也可以用身体的自然需求,互利互惠来解释,然后含混过去,只当一夜情,事后决计不谈也就罢了。可刚刚他跟靳阳之间的那个吻,着实太缠绵了些。哪有玩一夜情玩成这样深情的?压在他身体上方的人,没有即刻起身,而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灼热的呼吸灌进脖颈,跟身下地板的冰凉形成别样的刺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牵的极紧。靳阳的声音有些暗哑,他像个喝醉的人一样,似乎带着几分不清醒的跟他说:“慕时,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