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时有些懵了,准确来说,他最近老是懵。回国之后,他爸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懵了,对象是靳阳的时候他懵了,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时候他懵了,和靳阳一起被困在停电的公司的时候他懵了,现在,他觉着自己想不懵都不行。毕竟,刚才靳阳在亲他的时候,他回应了!靳阳的眼睛闪出一片光亮来,像是一个渴求糖果的孩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等一个回应,他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周慕时的脑袋。周慕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叹了口气,瘪了瘪嘴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烂大街的话‘我是不是一颗糖就能哄来的女孩,也是你十座金山也哄不回的姑娘’?”靳阳怔了怔,手指一僵,慢慢从他发顶移了开。“又何况,你也没有抬出十座金山来。”周慕时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凳子上。“破镜重圆也是有裂痕的,你我刚才不过是一时间意乱情迷,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把身体上的反应,当成生活中必须要负责的事。我不是个姑娘,哪怕是个姑娘,也不会跟你亲两口就怀孕的。”靳阳仿若被宣判死刑一样一震,目光重新清明起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概是光线的原因,脸上显得没有一丝的血色,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了。“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周慕时心里被自己的话激的难受,也不知道自己是图的什么。可越是难受,越是清醒,越是觉着自己做的没错。谈恋爱的本钱太大了,弄不好还满盘皆输,说不定连个裤衩子都不剩下,他可不能再去遭这一番罪。嘴唇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味道,如无意外的话,这栋大楼里现在也就这么两个喘气的活人,现在正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茶水间里大眼瞪小眼。靳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递到了嘴边,已经摸出了打火机,可也终究没有点上。伸手把已经叼在嘴里的香烟扯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周慕时下意识的想问他什么时候抽上的烟,可话到了嘴边,却硬是被吞了下去,刚刚拒绝了人家,现在还要说什么关心询问的话,他这不是疯了吗?靳阳忽的轻轻笑了笑,“也许你说的对。”周慕时缓缓地低下头,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又变成了一汪深潭,明明深不见底,像是夹杂着算计一样,可在最深处的地方,依旧包裹着一层温柔,摆明了说出了这么一句应付的话。他觉着有些不大自在,即便过了这么些年,他还能看出靳阳的眼神,这实在让他觉着困恼。“不早了,去睡吧。”靳阳对他说了一句,然后从橱子上把手机捞了下来,照耀出一片光线来往前走。一路无话,让两人都在“床”上躺好了,他才灭了灯。有些事情,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永远都不能跟人说。周慕时不知道靳阳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靳阳也不知道周慕时离开他之后活成了什么样子。从宽敞的三室一厅搬到狭小逼仄的十平米出租屋里,跟四个人一起合租一套房子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穷途末路的时候,抓一把面条,都不舍得一次下完,随便加一点大头菜,连个卤子都不舍得弄。这样的生活注定是跟周慕时没有什么关系的,有些人的命,注定和贫穷不挂钩,哪怕有朝一日周家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挤一挤,周慕时也不会真的到露宿街头的情况。而靳阳......像他这样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动辄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从一无所有变成负债累累。他若是想改变命运,也只能拼尽全力的往上爬。真正拥有大额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才可能改变他这样的人的命运。在遇到誉诚集团的靳董事长之前,他在那间老旧又混乱的小房子里熬了一整年。每天打两份工,不停的工作,累到连睡觉的时间都觉着奢侈,才勉强把公司倒闭拖欠的债务还掉。而后他进了誉诚集团,从基层一点点做起,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用了多少心血,没人知道。而周慕时,注定是读一个好学校,在国外深造两年,就能轻轻松松的坐到领导层面的人。靳阳并不怀疑周慕时的能力,只是先天的条件给了他很好的铺路石。时代经商的家庭出来的孩子,确实是比家里一直闷头种地的孩子经商方面容易成功的多。靳阳现在已经稳定了自己的收入,只有上升,没有后退的份儿,哪怕哪天誉诚倒闭了,以他的资历,自然是有同等公司抢着要,或许会给更高的报酬、更好的职位。他甚至可以预见未来十年他的发展,能到达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收入到什么样的程度。可富一代和富二代之间的差距,真真不是只是差着一点钱而已。何况周慕时也不应该称之为富二代,应该叫富三代、富四代,像他们这种世家品味、思想已然修炼到一个高度之后,就不单单是有钱的问题。靳阳忽然感觉到很无助,这种无助感比当初欠债的时候还难受。穷的时候不可怕,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够努力,一定能还上钱。可现在的问题是,面对周慕时,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努力。他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拼了命的想要找一个靠岸的地方,可这海这样无边无际,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多思多虑到凌晨两点半没睡着的周慕时,在靳阳起**厕所未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盯着空气出了声。“要不,咱们当炮友吧。”靳阳脚下一个没注意踢到了凳子上“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他舌头似乎被打了结,整个人因为睡了一觉而变得晕乎,开始怀疑刚才是自己做梦,还是真有这么回事,硬生生的在原地愣了一分钟才说:“你...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