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出来的跟周慕时打架的人,靳阳也熟悉,竟然是公司里的孙副总。孙副总脸上的伤也不轻,一瞧就知道没占什么便宜。瞧见靳阳的时候,眼神飘忽的躲闪到一边,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尴尬。“行了,笔录做完了,都回去吧。”周慕时拉着靳阳往外头走,倒不是他怕事,就他盯着孙副总瞧的那眼神,像是要把人吃了,他要是不拉着,真怕靳阳能当着警察的面,跟孙副总打起来。两人上了车,一路上往家里开,在派出所里紧张到不行的人,现在却像是被人堵住了嘴,一句话也不说。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的情绪半点都不收敛,全部暴露在了外头,整个人散发着能冻死人的冷气。周慕时有点脸疼,但他也自知理亏,靳阳不吱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时刻准备着,等这人往他这边看一眼的时候,立即赔笑脸。可奈何,靳阳是真生了气,半点都没有往他这边瞧的意思,一路无书,到了家里,竟然也不管不顾他的伤势,自己进了卧室。周慕时站在客厅里,还没来得及追进去,便听见了房门上锁的声音。话分两头,撇下他们俩先不谈,且说靳远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他给陈笙倒了杯清水,递了过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靳阳不在,不用在忙于跟他争执插科打诨,现在反而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陈笙摩挲着水杯的边沿,望向对面的人。靳远拘谨的把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偏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很独的冷清,与其说是那感觉像是排异不合群,不如说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十多年不一样的生活,让靳远和靳阳已经不太像是一对双胞胎了。面貌五官还是相似的,但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生活在嘈杂阴暗的角落里的人,又怎么会跟在高级写字楼里穿梭的中高层领导一样滋润。要不是靳远眼睛里有那层封闭意识很强,自我保护的懵懂,他怕是已经会显得要老去了......陈笙想起了当初那个在奶茶店里工作的明媚的少年,笑容是那样的明朗,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开怀又灿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在靳远上大学的第一年。他是个最没有正形的人,长得又不错,家里富裕,身边从来不缺自动靠上来的男男女女。零几年的时候,奶茶店还不像现在这样满大街都是,大学附近的奶茶店很紧俏,里面设置了专门的卡座。像陈笙这样恨不得一年换十二个对象的人,自然是光顾的熟客。靳远入职的那一天,他刚好带着某一任对象去喝奶茶。那个清清爽爽的少年,穿着一件半旧但很干净的T恤,略微有些局促的给他们端上两杯香草布丁奶茶来。陈笙只瞧了他一眼,便决定跟对面庸俗不堪的对象分手了。双方认认真真谈感情的自然不能这么草率,但要是一个因为钱一个因为无聊,那实在是可以随时结束的关系。别瞧陈笙混了些,但人精明的很,围在他身边的是图的他的钱还是图的他的人,他一瞧就明白。跟一个图钱的人结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部新出厂的彩屏翻盖手机足以让对方消失的比兔子还快。那时候的陈笙还很小,不到十八岁,整个人身上满满当当的胶原蛋白,看上去比奶茶里的焦糖布丁味道还好。“谢谢你。”对面的成年男人一句话,把陈笙拉回现实。陈笙手里的水还没有送到嘴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靳远扣弄着膝盖上牛仔裤的布料说:“我知道是你托关系帮了我,所以谢谢。”陈笙几乎失语,愣了好一会,才把手上几乎捏变形的一次性纸杯放在了茶几上。“我以为你会恨我,你应该恨我的......”“恨你?为什么要恨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去恨别人。”这话要是说的阴阳怪气意有所指,或者拐弯抹角的骂他,嘲讽他,陈笙兴许能好受些,但偏偏这些都没有。坦坦****,利利索索,干干净净。他倒是希望靳远能骂他两句、揍他两圈,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那一种,可是他都快忘了,以小远的性子又怎么会......“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特意从国外飞回来看我,我现在过的很好。小阳说我们的妈妈找过我们,不过可惜她已经过世了,留给了我们兄弟俩一笔遗产,是很高的数字,可以够后半辈子好好活的了,我打算过段时间把书本拾起来,试试重新学习,参加高考,如果上不了普通全日制本科的话,成日自考也可以。你放心,我会过的很好的。”靳远好像完全忘记了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像是跟一个老朋友进行一场轻松愉快的谈话一样,诉说着自己的未来。陈笙被噎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坐在靳远的对面,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可事实上却已经被他隔绝到了他的世界之外。“小远”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靳远回之以微笑:“是饿了吗?我点点外卖,你想吃什么。”他拿出手机来,摆弄智能机的还有一点点生疏,但步骤还是都会的。“有忌口的吗?我最近吃的一家菜馆味道还不错,不如......”靳远没再说下去,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太陌生,太猝不及防了。“陈,陈笙,你...你放开。”陈笙没有说话,回答他的是极压抑的抽泣声。男人的哭泣从来不会像女人一样嚎啕大哭,从肺腑抽痛的感觉从喉咙里溢出来,弄的人有些不太敢把他推开。靳远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准确的说他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又或许仅仅是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