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个冰激凌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起身回了房间，屁股刚沾了一下床，又起了身，轻手轻脚把关上的房门打开，留了一条小缝隙。听见玄关处有脚步声，又赶紧脱掉拖鞋上了床，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自己藏了个严实。他缩在被窝里，支起来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是沈齐润走路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一阵忙碌之后，好像他在整理什么东西，而后稍作消停，又好像沈齐润抱着电脑坐在了客厅里，手上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大约是真的在办公。林书程安安静静的躺着，眼睛亮亮的，他是个顶没有出息的，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他有些忘了沈齐润刚才同他说的那一番他跟佟雅之间的话，感性上了头，想要去拽一拽沈齐润的衣袖，然后小心翼翼的讨一点关于爱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压的自己有些酸麻，撇着嘴翻了个身，把眼睛从被窝里漏出一点来，对着门口。客厅的光亮从缝隙里钻进来，从那里望出去刚好能瞧见沈齐润半张脸。他换了一身居家的宽松睡衣，表情严肃，十分认真的面对着电脑，至多摩挲两下自己的下巴，然后就又敲起键盘来。他那样坐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一幅循环播放的好看的动态图。林书程歪着脖子盯着看，人这一辈子，似乎总是对一样东西钟情有瘾的。巧了不知道多久，连眼皮都有些打架，他缩进被窝里，摸出手机摁开，被屏幕亮起的白光刺了眼，好一会才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最近的工作这么辛苦吗？他打了个哈欠，觉着周公在催，便丢了手机合上了眼。客厅里的动静是在他合眼的时候响起来的，困得不行的林书程听见往这边走的脚步声，立马精神了起来，等发觉自己的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连心脏都不可遏制的跳动起来。像是小时候跟人躲猫猫要被找到的慌张，明明屏住呼吸却控制不住连指尖都有些轻颤。目光所及，林书程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那里，睡的很香。沈齐润很想过去亲亲他，把人搂在怀里，睡一个安稳觉，可一想着林书程那天那样帮裴绪说话，就觉着自己的身份尴尬。他轻而又轻的挪到床前，也只瞧见了露在外头的一个后脑勺。这件事情好像比他刚才处理的那些文件难得多，到底是应该怪他不该对书程起了不应当的心思，还是没有在他喜欢上裴绪之前先一步在他的心理站稳脚跟？林书程听见空气中的一声叹息，在这静谧的夜晚，好似满心遗憾……沈齐润的脚步由近及远，似乎要出了他的房间，倘若真要出去，那他刚才又进来站着做什么？他好歹也跟沈齐润在一间屋檐下住了好些年，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没这个毛病。所以，在沈齐润手刚触及到门锁的时候，躺在**的人适时睁了眼，从**半坐了起来。“你干什么？”沈齐润被突如其来的一声下了一跳，忙把手从门把上缩了回来。“我，我来给你关个门。”“哦，是吗？”**的人掀开被子，摸索着开了床头灯，起床穿好鞋。“来水了吗？我有点渴。”柔和的光线搭在他身上，穿了一件简洁的白色睡衣，因为身形略显单薄的原因，衣裳显着有些空****。沈齐润呼吸一滞，转瞬反应过来，快步走了出去，到水龙头底下拧了拧，勉强滴出来几滴水管里蓄的一点子余水。“还没有来水，我去外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些回来吧。”他说着，真有要出门的意思。林书程摆了摆手，拖着拖鞋从房里走了出来。“挺晚的了，家里还有牛奶吗？”他翻了一下冰箱，里头有两盒1L装的牛奶，可惜是出差之前买的，这牛奶的保质期很短，现在已经过期三四天了。林书程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找这样的借口出来。“你先休息吧，我去买点水回来。”他说了一句，准备回屋去换衣服，起来都起来了，这么晃了一趟，实在是睡不着了，出去溜达溜达也好。“还是我去吧，这个点挺冷的，你在家里吧，我很快回来。”林书程笑道：“买点水而已，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沈齐润已经换好了一般的衣裳，他拿过外套穿在身上，同他说：“那就一起去。”他摩挲了一下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拒绝。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走在一条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的路上。而沈齐润，好像天生应在站在春日里的阳光底下，在温暖被鲜花拥簇着……现在沈齐润要一齐同他走在这冬日里的夜晚走在寒风之中，他觉着自己好像是沾了春天里的一点燥热，两个人顶着深更半夜的风，找了离家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又从便利店的货架上提了两桶5L装的桶装水，结账的时候，穿着小绿羽绒服的顺毛男孩，两眼放光的盯上了柜台边上的饮料、咖啡一体机。“要喝一杯热奶茶吗？”沈齐润贴心问。林书程回过头来看他，眼睛里闪着兴奋和狡黠的光，他放低了姿态，声音有点软糯的说：“能要一个冰淇淋吗？”沈齐润被这一句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带着奶味的声音晃了精神，他看了看便利店透明玻璃门外头呼啸的北风，又想起刚才来的时候，那一路的冰碴子，刚想拒绝，提出要求的人可怜巴巴的眨了两下眼，露出了十足的央求的表情。他只觉着自己脑子一热，意志不坚定的让售货员给他拿了一支。等金黄的脆筒上挤满了白色的冰激凌落在林书程手上的时候，他才觉着后悔来。这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激凌！他提上两桶水，勒令禁止的要求道：“外头风大不许吃，回家再吃。”林书程一百个同意的点头，看那样子像是个绝对性乖巧又听话的小奶狗。两个人这才往家走，等进了家门，沈齐润放下两桶水，一回头，就瞧见那冰激凌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