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声音让林书程听了耳朵疼,孕期本就对声音和气味都格外敏感些,妇女的大嗓门吼过来让他皱起了眉头。“的确是因为有急事要忙过不过,不过姑姑放心,该准备的礼,我还是会都给到的。”那边听了这话,并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反而像是被点燃了火。“你说这话是瞧不起谁了?别以为继承了你爸的遗产,现在就高人一等了。”林书程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能跟这样的女人是一个家庭出来的。他刚要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人,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书程啊,我是你姑父,别理会你姑,她没有什么恶意,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林书程跟着干笑了两声,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姑他不知道,刀子嘴斧子心的姑姑他却认识。“其实,一家人聚一聚也挺好的,你看看你整天也不回来,不如就接着你表哥结婚回来一趟嘛,正好咱们一家人吃吃饭。”林书程尽量克制着情绪,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说:“我确实是有急事,还望您和姑姑体谅,等爷爷八十大寿,我一定过去。”电话那头沉默的几秒,正当他以为是要挂了的时候,那头却说:“现在正是暑假时候,你忙什么,有什么急事,忙着跟陪着男人度假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书程的姑姑林文丽。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即便是提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没有什么好事,可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先前我和你姑父到Q市的时候,在商场遇见了,可别跟我说只是你跟沈氏集团的那一位沈总关系好。”这话就如同一个炸雷披在脑袋上,林书程一只手抓紧了手里的抱枕。他是个最我行我素的人,本不怎么在乎外人的眼光,但却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沈齐润的,而林文丽一家,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一点他从六年前他爸去世的事情就已经知道了。“怪不得先前你妈没了还不愿意回来,非要在沈家赖着,你这是去做什么?为了沈家的财产去给人当养在家里的玩意吗?我们林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林文丽的话说的难听的简直是不能入耳。林书程冷笑一声说:“我去哪里住,跟什么人做了什么,姑姑现在想起来关心了?我爸妈没了的时候,也不见您有想要管我一点的意思。”对面那人被噎了一下,气焰却不见得消下去了多少,有些人即便是明知道自己理亏,可在立意面前也绝对不会低头。哪怕是她先拿着刀捅了人,也会怨你身上的血弄脏了她高贵的手。“我又不是你爹你娘,你让我管你什么?从小就牙尖嘴利,我就知道,是不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林书程揉了揉太阳穴,干脆把手机搁在一边开了扩音。“姑姑、姑父有什么事情直接挑开了说吧,都是明白人,弄这些弯弯绕绕也没多少意思。”电话那头又换了那男人说话:“书程,咱们都是一家人,姑表亲,姑表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姑姑她就是说话难听些,其实也是为着你好的。”“您若是没什么事情就挂了吧,我要忙了。”“别别别,当然是有事的。”林书程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那处AD钙奶来插上了吸管。“是这么回事,姑父这边有个项目,有一点小麻烦,现在被沈氏集团抓住了不肯撒手,你怎么说也算是沈氏集团老总的‘弟弟’,这样,你帮姑父说说好话,让那边抬抬手。”他摸着肚皮,心情糟糕的厉害,这没想着肚子里的宝贝还没生下来,便要跟着听这些糟烂事。“姑父谦虚了,您是手眼通天的人,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您可别抬举我,我和沈氏集团半点关系都没有,也没那个本事。我爸爸在世的时候,便告诉我,公是公,私是私,您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您自己办的好。”“不,你怎么能”林书程挂断了电话,他轻轻抚摸着肚子,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没能消下去多少气。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本以为算是跟林家断了个干干净净,如今看来还是割不断。他是真不信是出了什么小麻烦,那家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样,又一向瞧不上他,除非是惹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光看着夫妻俩的品行就知道是惯会挣黑心钱的。凡事有来有往才算交情,既然他们也从来没有管过林书程的死活,那他现在凭什么要帮他们?他拿过手机,叼着那瓶AD钙奶,闭目养神继续听他的相声选段权当胎教。沈齐润买了些清甜的桃子回来,说要自己给他做桃罐头,外头的难免添加了防腐剂,对孩子不好。法国的夏天比国内的要凉一些,虽然已经是七月份,也并不觉着多热。林书程撑着后腰,慢慢的踱步到厨房里,看着沈齐润把肉、蔬菜放进冰箱里,处理那些水果。“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年跟着我妈去乡下,三伏天,村里的人们喜欢搬张凳子,吃过晚饭拿一把蒲扇,在院子里乘凉。切开一个从凉水井里提上来的西瓜,风一阵阵的吹来,也不觉着很热。”沈齐润一边说着,一边投喂了林书程一口桃子。林书程现在月份大了,自然是不能坐在料理台上的,现下只能坐在小凳子上仰视着看他。“忽然想起了《秋夕》。”“什么?”“就是那首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多有意趣呀,得空咱们也去村子里头玩一玩去抓萤火虫吧,我一直在想,书本上古人把萤火虫装在纱袋里夜读,到底是不是真的。”沈齐润笑着把葡萄、桃子块、苹果块、煮好的甜红豆装进碗里加了些酸奶进去。“现在村子里可少见什么萤火虫,也不像以前一样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