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程走的那天穿了一件纯白色T恤衫,底下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头发是沈齐润亲自给剪的,他再怎么看外表都是个男孩子形象,认谁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这人是刚出了月子的。因为这几个月养的格外好的缘故,原本有些清瘦的男孩子现在微微有些肉乎,瞧着圆乎乎的,成日里也少晒太阳,年纪看着格外小一些,像个结束了高三地狱般的生活,在家里过得滋润,即将要进入大学校园的准大学生。林书程在机场打了个车,等到爷爷家的时候正好是十一点半,再等一会就可以用午饭了。虽说他许久不曾吃过,但还是记得小时候的味道。林宅是一栋住了许久的公寓,是德式建筑,二战时期的这一条街上住了许多名人,林宅边上就有一个名人故居。只是像他们家这样世代从商的,是不能跟人家搞文化的一样成为旅游景点的。他下了车,心情有些紧张,毕竟是好几年都没有进来过了。他先是从上而下的打量了自己的衣着,又提好了从波尔多带回来的几箱子当地特产,对这手机是屏幕看了看自己漏出来的笑容还算得体,几个深呼吸之后,才走进去嗯了门铃。“谁啊?”里头传来一声阿姨的声音。林书程清了清嗓子还没有说话,里头就传来了老爷子的声音:“是书程吧?”“是我。”林书程恭敬的回答道。“快开门,我孙子来了。”老爷子说了一句,阿姨赶紧开了门,林书程露出八颗牙齿,提着手里的礼物进了门。“爷爷。”他先是把东西放在了一边,一打眼便见了年近八十的老头。林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人物,即便是上了年纪之后,瞧着也是气派的,只是林书程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不见的功夫,他竟在这个从来看一眼都会感觉到压力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老态龙钟”的感觉。一个人的身体老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是必然的,但一个人精神上老去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老爷子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精气神瞧上去大打折扣,一点都不像前几年一般龙精虎猛了。他跟着老爷子进了屋,刚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花生酥。那是林书程的爸爸生前最喜欢的小吃,林书程因为爸爸的缘故,也是喜欢的,心里不禁对这老爷子更产生了几分亲近。“听说你是从法国过来的?”林书程点点头:“是,去法国有些事情要办,便在那里住了一阵子。”“吃住都还习惯吗?”老爷子一边拿起两块花生酥填进他手里,一边问。“还好,带了些酱油醋过去,饭菜都是自己做的不用天天跟着老外一起吃。”老爷子点点头:“瞧得出来,你最近过的不错,我看着脸上是比前些年涨了些肉了。家里头有你姑姑的朋友在云南少来的腊肉,一会子让秦芳炒蒜苗你尝尝。”当他提到姑姑的时候,林书程往嘴里填花生酥的动作微微一怔,却也并不曾多有什么迟疑。他心头晃了一下,隐隐的产生了什么不大好的联想,还未曾成型,便又消散了。花生酥香甜可口,喷香的花生果仁裹着甜丝丝的糖糅杂在一起生成一股很奇妙的味道,填进嘴里让人的心情好上许多。“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吧,想好去做什么工作了吗?”林书层吃着点心,对这着体贴的关心,有些觉着无所适从,他好像以前从来都没有这待遇。“啊…还没想好,已经在试着先做一些金融经济方面的事情了,不过一时半会也不着急,我想着先缓一缓,结束大学之后,暂时先读个研究生再升华一下自己。”“呦~大学都申请暂时休学了,我竟没想到表弟还有申请研究生的志向呐?”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头传来,都不用回头,光听称呼便知道来人是谁。“浩浩,你说什么暂时休学啊?”老爷子皱起了眉头不悦的问。薛严浩大跨步的向这边走来,挨着老爷子坐了嘀咕道:“外公还不知道吧,我有个朋友,是在Q大学校工作的好巧不巧说起了休学的事情,我瞧着这一学期休学的人员名单里可就有表弟呢。”林书程手里拿着那块点心,不动声色的放回了盘子里,心里刚才的柔软,全部因为薛严浩的出现消散殆尽,他扬起一个笑来望向对方。“这事还真巧呢。”薛严浩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不过表哥,不知道是您哪位朋友,他这样泄露学校机密,轻则会受到处分,重责会被开除的?”薛严浩的面皮有些僵硬:“林书程,你可别顾左右而言他,好端端的上着上着学,你怎么去休学呢?”老爷子脸上已然是有些说不乐意,他的两只手搭在一把拐棍上,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也等着林书程给个说法。林书程垂了垂眼皮说:“我已经用两年半的时间修完了大学四年的学分,剩下的只是大四的论文答辩,觉着既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学业,没必要非要在学校里耗着。不知道表哥你对这个答案可满意吗?当然,你也可以让你的‘朋友’去查查,我的学分是否够毕业标准。”场面一时间僵在了那里,薛严浩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也不想服软,硬是那么僵着。坐在中间的老爷子轻咳了一声说:“怎么你们表兄弟俩刚见面就要拌嘴吗?书程,你哥哥他也只是关心你,你不要曲解了。”世上之事,有时候是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例如林书程的爸爸聪明听话、孝顺贴心却永远也没有林书程喜欢在娘家打秋风的姑姑受宠。林书程成绩优异、让人省心也永远没有成绩一般、偷奸耍滑的薛严浩讨长辈喜欢。他程式化的挤出一个场面上的笑来:“爷爷说的是,书程记下了。”“不能光嘴上记下了,心里也要摆正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