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程几乎是落荒而逃,从家的楼道里出来才呼出了一口气。明明还很年轻,怎么就面临被催生的情况呢?何尔帡整理好自己,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吃过简单的早饭,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到公司里去处理一整天的工作。有可能是昨晚上下了一点点的小雨,也可能是清晨的雾气重了些,路上的青草上都挂着一丁点晶莹的小水珠。大约是因为从家里走出去的鸟语花香,从来都是开车上下班的何总,头一回萌生了去挤地铁的想法。何尔帡这样出挑的人,穿戴有格外讲究,跟一群行色匆匆为着一个小家的糊口奔波的人们一起走进地跌站,他自己混不在意,一路上却有不少小姑娘举着手里的手机偷偷拍几张极品帅哥的照片留念。在手机相机底下的何先生保持着自己的高冷形象,拒绝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的签名请求。一边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不崩盘,一边想着明天还是开车上班比较好。毕竟西装革履的站在早高峰的地铁站里,有些太突兀了。被围观的感觉,可不是他这个不混娱乐圈的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坐了六站,好容易到了目的地,迷迷糊糊的跟着大家从人流量最多的出站口里出来,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出口。按照他公司的位置,应该是从C出站口出来,结果他出的是B出站口,走错的结果,就要多绕半条街。何尔帡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好在现下才七点半,还来得及。什么叫飞来横祸,天妒英才,在北京时间七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深刻体现在了因为过马路而被撞飞的男人身上。彼时,林书程刚刚到公司附近,在小吃铺买了一块喷香的牛肉饼,外加一杯热腾腾的豆浆,一瞧时间还早,嘴馋的他甚至拐了个弯儿到旁边的甜品店里举了个奶香味十足的冰激凌出来。这样的季节,沈齐润指定是不会让他吃冰冰凉的冰激凌的,趁着老公不在,自己偷偷摸摸的吃上一个的感觉,胜过食物本身的美妙。这就像上小学的时候,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吃校门口小摊位上卖的辣条,自己拿上积攒已久的零花钱,趁着下课的十分钟买上一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那跟姐就像是自己吃了人间仙丹似的。冰激凌的甜润,一扫早晚上的阴霾,林书程大口的咬了一口,还未等吞进去,眼瞧着从天而降一个人来,撞掉了他的冰激凌不说,还一口鲜血吐在了他的裤子上。这人当然不是真得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被闯红灯的一辆小轿车怼的摔在了旁边的花坛边上。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林书程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稳定下来,再去看,这西装这皮鞋,怎么就这么眼熟?他把自己手里的豆浆和牛肉饼都提在左手里,弯下身子去瞧血溅当场的人。“何总?何总!何总!!!”那撞了和何尔帡的肇事司机,一瞧自己撞倒人,立马把车开到了一百二十迈,嗖的一下,窜的没了个踪影。林书程抬眼瞧了一下这四处都是摄像头的马路,完全理解不了逃跑的司机到底是怎想的。……闪着蓝红色灯光的120来的很快,林书程跟着医护人员把自家老板抬上了救护车,在医护车上,已经开始对何尔帡的急救。何尔帡到底伤成什么样,林书程不得而知,他只瞧见躺在病**的人不停的往外冒血。鲜红色的**不停的流出来,从温热到冷却,很快的功夫,就见整个人进气少出气多。到了医院,立即被推到了手术室里。二十出头的林书程哪里经历过这个,只能在小护士的指导下,到该交钱的地方缴费,然后守在手术室旁边等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里出结果。何尔帡只被推进去了半个多小时,从手术室出来的小护士,让他且得等着。林书程跟何尔帡也不过是上司和下属、老板和职员的关系,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坐在手术室外头,眼瞧着忽闪忽闪的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大字,有种买了一张生命彩票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跟沈齐润说过,他其实对医院有些发憷。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也因为他爸爸。林书程越坐越是慌得厉害,喉咙发紧,神经紧绷,越发的有些撑不住。他像个无助的人,想要迫切的寻求一点安慰和帮助。好在这医院里还是有他熟悉的人的,他暂时跑出手术室门口想去找找二大爷。二大爷未见得能在何尔帡的手术当中起什么帮忙的作用,但是最起码能让林书程稍微踏实一点。还未走到二大爷的办公室,便听见里头出来一阵小女生银铃般的笑声。从缝隙里望过去,靠在桌子站着的是个穿着干练的夹克衫的帅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引得三四个小护士为着他直笑。林书程想起了自己为了何尔帡而放弃的那杯豆浆,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拿回来泼到这正四处聊骚的人脸上。裴绪给他发的微信里,言辞那叫一个恳切,什么对何尔帡一见钟情,整个心整个人都将是他的了,这之类的话,说的那叫一个好听,现在又是个什么鬼。一边宣称转角遇到真爱,一边引得漂亮的小姑娘们花枝乱颤。林书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了没有一脚把门踹开的冲动。稳重、严谨、踏实、可靠、妥帖,这之类的词汇是原本应该镌刻在裴绪这个人身上的,可这段时间他瞧见的裴学长,足可以用一个来形容——轻浮!他叠起来两根手指,重重的敲了三下门。裴绪立马正襟危坐离开小护士的包围圈,严谨挣得大大的很是吃惊的问:“书程?你怎么来了?”林书程半点都不想给他好脸色,沉沉道:“陪你的一见钟情来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