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晚风吹起车窗上半开的帘子,吹动人的心扉。秦初心神乱得不行,放开还是不放开, 这是个问题, 要命的问题。若是不放,万一会错了意,岂不和卑劣小人无异。可若是放了, 也会错了意, 她定然会悔得捶胸顿足。“你-你今日来寻我,是因为这些?”秦初暂时选择不放手, 再确定一下。丘瑾宁没有看向她,而是垂眸盯着秦初的胳膊:“有别的事寻你商量。”“何事?”“你先放手-”秦初呼吸微滞, 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脑海中浮起又被无情压住, 她深吸一口气, 松开了手。“我在酒窖里说的话不是凶你,是担心你闻到酒气再身体不适。”说起来, 酒窖中的酒味那么浓,怎么感觉丘瑾宁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呢?丘瑾宁扫了她一眼,默默整理着情绪, 面上一片羞红。“无妨, 这次好像没有发作。”说完, 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之前闻到淡淡的酒气, 情蛊便压制不住。为何这次闻到了更浓烈的酒香, 却轻易就克制住了?难道是因为那一股莫名而来的委屈…她抬眼打量着秦初, 目露沉思。秦初正要再问, 马车就停了下来。她暗叹一声, 酒庄离秦府也太近了, 第一次生出路途太短也不怎么方便的念头。秦府外,丘瑾宁看到站在门前的人,走了过去:“大哥,你怎么来了?”“还知道问我,你受伤那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跟大哥说一声,咦?不是说你腿断了吗?”丘首安盯着妹妹的腿,方才是走过来的吧?哪里有断?看着一点事都没有,根本不像受伤的样子,难道是大舅哥诓他的?顾大少爷怎么能胡说八道呢,害他担心死了。丘瑾宁笑笑:“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大哥进去坐吗?”丘首安摆摆手:“没事就好,天晚了,我明日再来。”秦初作为去秦府的主人,闻言便客气道:“丘大哥明日几时来,我和丘小姐好提前备些酒菜等你。”丘首安见秦初搭话,露出一丝笑容:“我上午来,你们不必太麻烦。”“正好秦家酒铺刚研制出了新酒,丘大哥明日一定要尝尝。”“好,那就有劳秦小姐招待了。”彬彬有礼的少年,一脸热络的少女,两个人相对说着话,落在丘瑾宁眼里,莫名觉得烦躁。她靠近秦初两步,两人几乎肩并着肩站立:“天色不早了,大哥早些回去吧。”丘首安点点头,怎么觉得妹妹不欢迎他来似的,一定是错觉。秦初望着他的背影,心道这还是丘瑾宁的大哥第一次来做客,明日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丘瑾宁看着她的视线,抬眉问道:“秦小姐觉得我大哥怎么样?”“丘大哥长得仪表堂堂,为人也正派,待人又和善,对妹妹关爱有加,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秦初正夸着,就被罐子扯了一把。小丫鬟担忧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丘少爷是丘小姐的大哥,可不能买回去当面首。”上次,小姐这么夸一个男子,还是在花楼里看到何公子的时候。当晚,何公子就被小姐赎回去了。丘瑾宁站在旁边,把小丫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神色不由得冷了冷。她抿了抿唇:“大哥为人尚可,但独好美色,家中已有一妻一妾,在九曲县时便红颜无数,如今来了京城,乱花迷人眼。”话点到即止,意思是只怕比往日更甚。她听不得秦初夸赞别的男子,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大哥。秦初:“…”有这样说自己大哥的吗?难道她刚才夸错了?丘瑾宁实际上看自己的大哥不顺眼?丘瑾宁见她一脸惊讶,沉默了一瞬,直接转身回府。秦初忙喊了她一声:“丘小姐,你还没说到底找我什么事呢?”“无事。”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好似主人心情不佳的样子。秦初嘴角抽了一下,没事大晚上的去酒庄找她干嘛?还哭得那么委屈。不对,她有事。秦初回过神来,忙去追人。身后,绿药挽住了罐子的胳膊,打探道:“你们小姐真养面首了?”罐子顺口答道:“养了啊。”养来绣花的,可惜老爷一回来就把人送走了,花还没绣好呢。绿药一听,当即甩开罐子的胳膊,骂骂咧咧道:“王/八/蛋,大色鬼,主仆两个没一个好东西。”王/八/蛋秦大草包,竟然真的养面首了,她可怜的小姐,往后可怎么办。亏她还觉得未来姑爷不错呢,没想到也是坏胚子一个。罐子茫然了一下,意识到是在挨骂,登时撸起了袖子:“你骂谁呢?不挨揍不舒服是不是。”“谁答应骂谁。”绿药瞪了她一眼,拔/腿就跑,秦大草包是个坏人,她要赶紧盯着,别再祸害了她家小姐。东跨院里,秦初刚追上丘瑾宁,抓住了她的袖子。“你方才为何哭?闻到酒气,情蛊没有发作吗?”丘瑾宁没有回头,咬了一下唇:“放手。”“放手!!”一声大喝,压过了丘瑾宁别别扭扭的声音。绿药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拽开秦初的手,把丘瑾宁护在身后:“秦小姐有话就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免得让人误会。”坏蛋秦大草包,让她误会,也让小姐误会。秦初皱了皱眉,这小丫鬟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与丘小姐有事要谈。”绿药一脸戒备,跟母鸡护小崽似的:“站着谈就行,不用进房,也不用拉拉扯扯。”她现在认同紫云嬷嬷的话了,是该拦着,秦大草包就是坏蛋,都养面首了还来招惹她家小姐。秦初不理会有些不正常的小丫鬟,直接去看丘瑾宁,眼里的意思是,你的丫鬟你管不管。丘瑾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进门,关门,没再回头看一眼。秦初又想追过去,却被虎视眈眈的绿药一步一跟。她叹叹气停下脚步,脑子里只有摸不着头绪的茫然,她做了什么?丘瑾宁又在做什么?好难懂啊…次日,秦初哪里都没去,吩咐罐子备好酒菜,等着丘首安上门。当看到丘首安不是一个人登门,身后还跟着顾三后,她升起一个不确切的念头,或许丘瑾宁真的看丘首安不顺眼。因为她现在也觉得丘首安不顺眼了。丘首安不知秦家和顾家的针锋相对,见秦初一脸冷淡,顾三也横眉竖眼的。不由想起了临来时听到顾大少爷讲起,这俩人有些不对付,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见面就掐。他没将两个人的眼神交锋放在心上,朝着秦初问道:“瑾宁怎么不在?”“大哥,你来了。”话音一落,丘瑾宁就从东跨院中赶来。秦初一看正好,不用开口说话了,她扫了眼顾三,连想好好招待丘首安的心思都没了。见大哥是和顾三一起来的,丘瑾宁也愣了一下。“丘姐姐,你来京城也不多去看看看我,自从上次一别,又隔了这么多天,我都想你了。”顾三一点也不见外,视线不自然地瞥了眼丘瑾宁的右腿,眼底闪过一丝打量。她搂着丘瑾宁的胳膊,仿若还在九曲县时一般,举止亲密。秦初见她这种作态,脸色更冷了:“罐子,上菜。”丘瑾宁抽开胳膊:“坐吧。”她睨了眼秦初,心知这个人肯定因为顾三,心里不畅快了。奈何丘家和顾家是姻亲,顾家长女是她大嫂,顾三又跟着大哥一起来的,她也不好把人赶出去。几人落座,罐子按照吩咐给她们斟酒,倒茶。对面丘首安和顾三的杯子里都是酒,而秦初和丘瑾宁则喝茶。丘首安都没觉得什么,女儿家不喝酒就不喝酒,妹妹开心就好。但顾三的目的就没那么单纯了,她见秦初和丘瑾宁只饮茶,便端起酒杯:“哎呀,这就是秦家酒阁的果酒吧,看着就有好喝,秦小姐和丘姐姐不喝吗?”说起酒来,她心里忍不住憋屈。顾家酒铺开业,眼瞅着把秦家的老客抢了一部分,结果秦初又搞了个什么秦家酒阁,弄出些果酒来。他们自损八百,敌人却一点也没伤着,秦家酒铺的生意反倒比以前更红火了,顾家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秦初斜了她一眼:“我不喝酒,丘小姐也不喝。”丘瑾宁见状,轻轻点了点头。顾三被噎了一下,仰头把果酒一饮而尽,她还没喝过这种起泡酒,顿时嗓子一呛。“咳咳咳,这是什么玩意儿,味道这么怪,怪不得你们都不喝呢。”秦初和丘瑾宁对视一眼,各自饮茶,没人理会故意找茬的顾三。一旁的丘首安挑了挑眉,看了眼面前的酒杯,是因为难喝,所以主人才不喝?不像是妹妹会做出来的事啊。他默默尝了两口,口感是有些奇特,但也绝对算不上难喝。丘首安放下杯子,想起顾氏兄妹跟他说过的话,担心地看向丘瑾宁:“我今日来是听说你得罪了二皇子的事,往后行走京城,还是少与人结仇。”丘瑾宁淡淡点头,低头小口喝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丘首安便又说教道:“不是大哥说你,京城不同于九曲县,要多与人为善,好在顾家妹妹和二皇子关系亲厚,今日特意来做说客,二皇子也表示既往不咎,你往后可莫要不知轻重再得罪贵人了。”丘瑾宁神情微顿:“让大哥费心了。”她无意解释,秦初却听不下去了:“丘大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跟我了解的怎么不一样。”【作话】今天就到这里啦,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