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反握住丘瑾宁的手, 把人搂进怀里,望着稀薄浅淡的雪花飘落:“真希望春试早些来临,也好早日与你成亲。”成亲当然没有那么快, 来得快的是红芍的宴请。翌日, 雪仍在下,秦初与丘瑾宁相携来到挂上新匾额的平乐郡主府。打眼一望,三个皇子, 安国郡主, 各府千金,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来了大半,着阵仗还真不小。厅外落雪纷纷, 厅内燃着成排的暖炉, 即使敞着厅门, 也不见一丝寒意,偶尔吹进来的风, 掠过脸上有一丝凉意,倒是多了几分清爽。坐在温暖的大厅里,男席那边烈酒下菜, 女席这边茶水温热, 一派乐融融。待宾客坐满, 红芍才姗姗来迟, 与安国郡主一道, 来到大厅。秦初望了眼红芍, 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心底闪过一丝微妙。丘瑾宁的身份一日未点明, 她便要把戏做全套, 仍旧着红衣,但今日天冷,她里面穿的是件暗蓝色棉衣,外面围着大红色披风,一进正厅就把披风拿下来了。不像红芍,一身正红色棉裙,从头红到脚,红得张扬。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喊:“陛下到。”女皇周姰竟也来了!众人纷纷下跪,埋头请安,没人敢抬头张望。一时间,大厅里只听见暖炉燃烧炭火的轻微声音,还有女皇的脚步声。女皇凝视了一圈,坐到了主位上:“平身,免礼。”一番开场话说完,众人才齐齐举恭贺平乐郡主认祖归宗。女皇左边是安国郡主,右边是新封的平乐郡主红芍,再往下是三位皇子,秦初她们这边不远不近,在大厅中间的位置,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女皇周姰。席下,丘瑾宁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静观便可。”秦初笑笑,她当然知道,便不再看那边,专心喝茶吃点心。有女皇在,众人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不敢喧哗,小声交谈间,默默吃菜。秦初吃了个半饱,便端起茶盏小口喝着,微微偏头去看丘瑾宁。丘瑾宁也已放下筷子,见她看过来,相视一笑。茶水是温的,不烫不凉,刚好入口。秦初看着身旁眉眼稍冷,因为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温婉的丘瑾宁,只觉得淡茶似酒,入口便有些微醺。视线里的人格外好看,一颦一笑都牵动她的心神。她不由放下茶盏,伸手去牵住丘瑾宁的手,低叹一声:“真好。”“好什么?”丘瑾宁笑着睨她,眉眼柔和。秦初握紧她的手,眸光缱绻:“真好,你就在我身边。”在我眼前。丘瑾宁抿了抿唇,心跳加快,面上强作淡定道:“老实喝茶。”秦初盯着她移不开眼睛:“喝多了,不想喝了。”丘瑾宁垂眸不语,手指微微紧握,与秦初十指相扣,两人不自觉地有些心虚莫名,各自抬头四下看去。就见红芍在侍女的搀扶下,朝着她们走来。左右宾客也都看着这位刚出炉的平乐郡主殿下。走到大厅中央,离她们仅有几步的距离时,红芍挥手让侍女退下,独自朝着她们走近。几米的距离,寻常人几步就到,红芍却像是走得格外艰难,步伐缓慢僵硬,步子也似迈不开一般。女皇不露声色地望着这边,此女行走不便,只言左腿有疾,下跪不便,平时走路都需要侍女扶着,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她看向安国郡主:“皇姐,可有寻太医给这孩子看过。”安国郡主摇头:“这孩子执拗,非说不碍事,不让看。”两人刚交谈了两句,就见大厅中央的人突然直直地摔倒在地。红裙扬起,露出一条没有作任何遮掩的圆木假肢,映着红芍脸上应该有的慌乱,气氛顿时诡异寂静。侍女愣了一下,忙去扶红芍起来。大厅内,众人神色惊诧,这位郡主竟然只有一条腿!唯有主座上的几人脸色各异,个个慎重地打量起来。这一看就看出了蹊跷,红裙,独腿,好像也是二十一岁,和丘瑾宁同龄。连带着女皇的视线也跟三位皇子一样,落在了丘瑾宁身上。丘瑾宁淡淡饮茶,面色上露出对此事恰到好处的惊讶,并无不妥。这么一个变故,红芍便回到了女皇身边,没有再去找丘瑾宁。女皇看了眼安国郡主,随意问道:“平乐今年二十有一了吧。”报到礼部的名牒上是写着二十一,生辰是几月几日,她没留意看。红芍抿唇,一脸惶恐道:“回陛下,今年三月末刚过完二十岁的生辰,算起来是二十一了。”“三月末?三月几日?”女皇的神情微变,语气也低了下去。“三月的最后一日。”三月的最后一日,是钦天监算出的凰女生辰,此女也来自九曲县,双十,生辰也对上了,着红衣,还是独腿!女皇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你方才是想去找谁,可是遇到了故人?”她知道红芍是要去找丘瑾宁,派去护着凰女的人曾禀报,红芍与丘瑾宁似有旧怨,此女在青石观甚至想要丘瑾宁的命。好在她一直派人盯着丘瑾宁的行踪,也有着保护的心思,事情尘埃落定以前,不能让凰女有失。红芍闻言,抬眼看向丘瑾宁的方向:“陛下圣明,我的故人是九曲县解元丘瑾宁,早年落难曾受她所救,后来不知怎么了,她将我赶出了府,意图赶尽杀绝,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许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这样啊。”女皇沉了沉脸,丘瑾宁对红芍赶尽杀绝?她不由想到了丘瑾宁的凰女身份,若真正的凰女是红芍,丘瑾宁洞悉真相想取而代之…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但也太通了,好像是被人引着她这么去想。女皇扫了眼红芍,眼底思量。待到席散,她看向安国郡主:“皇姐,陪朕走走吧,路上看看雪。”“臣遵旨。”安国郡主起身,陪着女皇离开了大厅,路过秦初的位置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红芍果然不止想认祖归宗,还图谋凰女的身份。“皇姐,你说丘瑾宁真的是凰女吗?”女皇挽着安国郡主的手,脸色凝重。丘瑾宁是第一个对应预言的,但凰女的身份不是讲先来后到那么简单,第一个未必就是她们所要找的那一个。她心中甚至浮现了一个念头,若红芍才是凰女,又是先长公主之女,皇室正统。三个皇儿不可能娶红芍为妻,礼法上越不过去。那么百钺周氏绵遂千年的意思,是说皇位会落入此女手中?难道她的三个皇儿都不堪重用么?都不能守过千年这个坎吗?女皇心下惊起巨浪,脑子里取舍不明,摇摆不断。安国郡主拍拍她的手:“陛下,那个预言本就子虚乌有,不必在意。”女皇却没有被安抚到,盯着安国郡主道:“朕现在很佩服皇姐。”一句话没头没尾,听得安国郡主一脸茫然:“陛下佩服我什么?”女皇低叹一声,没有说话。佩服什么呢?佩服皇姐明明对皇位唾手可得,却主动让贤,禅位于她。不像她,虽有治国之能,在心性上到底还是比皇姐差些。比如方才,一想到皇位旁落,三个儿子都不中用,她甚至闪过一瞬杀了红芍,以绝后患的心思。可若预言为真,红芍确是凰女,杀了凰女,百钺周氏便难过千年,她不想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也不想皇室争斗殃及万民.“皇姐,姑母说得对,朕能做好一个君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心不够狠。”女皇满怀惆怅,心不狠便不能直接杀了皇女,心不狠便做不到为了把皇位传到儿子手中,而罔顾预言。安国郡主微微皱眉:“陛下,您不必忧思过重,车到山前必有路,您是一个好皇帝,您继位以来,百钺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就是证明。”她与母妃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周姰确实是一个好皇帝,兢兢业业半生,对得起这个皇位。女皇松开挽着安国郡主的手,叹道:“皇姐,朕想问你一句话,你跟朕说心里话,当年禅让皇位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先皇后的意思可以忽略不计,姑母白贤妃一直想让皇姐继位是多年夙愿,不然也不会培养她辅佐皇姐了。九五至尊,天下之主,皇姐到底为何让得出手。安国郡主笑了笑,坦**道:“陛下应知,论种田,我擅长且乐之,论治国,我不及你十分之一,我当时想得很简单,谁适合那个位子,谁能造福天下,就给谁。”女皇若有所悟,点了点头:“朕懂了,皇姐大义,朕当效仿。”她会把红芍也列入考核之内,和三个儿子一样,贤者居之,能者居之,而不是一味地在意身份。把女皇送进马车,安国郡主还有些迷惑,懂什么了?回头,她看到相携离开的秦初与丘瑾宁:“我与你们-我晚上陪夫人去秦家酒阁坐坐,夫人她就喜欢酒阁里的果酒。”她想说与秦初她们同回,又意识到自己明面上跟红芍的关系才该是亲近的,不宜与秦初来往过密,便改了口。丘瑾宁便行礼:“臣女恭送郡主殿下。”目送安国郡主远去,她看向秦初:“你可知安国郡主是何意?”秦初了然:“我们直接走着去酒阁吧,刚好在那里用晚饭,我这个东家要对生意上心啊。”约在酒阁见面最好,既能掩人耳目,里外又都是自己的人,安全,可靠。【作话】评论区已经有人猜对了,但我不告诉你们是哪个,啦啦啦~今天只有两更,周末两天会连续日万,今晚零点就见,抱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