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差点绝倒,但他灵机一动,就势说道:“既如此,先生是不会拒绝收下我这个弟子了?”说着这话,便作势要行拜师之礼。夜舞阳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两下,说道:“帝王权术对我没用。打感情牌倒是可行,但世上坏学生不少,我本人就是一个。我这人很现实。细细算了一下,这笔交易我亏得实在太大。以陛下之见,此言然否?”没错,来人正是乔装而来的山度奇。身份被点破,他便不再装,笑着问道:“先生何以如此确定?”夜舞阳说:“陛下若是问我何以看破你的身份,答案非常简单。第一,在比克亚,能同时驱使两名尊者的,只有两姓。第二,在下虽然暂时蒙尘,却也出身名门,见过些大人物,看得出一些气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陛下说是不是这理?”山度奇气乐了:“先生这是把在下比作猪么?”夜舞阳眉头微扬,反问道:“难道陛下觉得不恰当?守着天下第一森,守着资源十分丰富的广袤疆土,却要被动挨打,还得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人家玩弄,你觉得自己比猪聪明?”山度奇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全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眼中更是有两团熊熊烈火在疯狂燃烧。拳头握得嚓嚓响,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先生没说错,我……就是头猪!”夜舞阳语气突然改变,说道:“错,你是猪头。”山度奇,一国之君,各种利益关系纷繁复杂的比克亚王国的国王,山度家族的形象代表,圣人山度松的代言人,拥有高绝的智慧和应变能力,此时却被夜舞阳绕得有些稀里糊涂:“先生何意?”夜舞阳说:“你是亿万头猪的王,可不是猪头么。”山度奇愣了好一阵,才一脸苦涩地说道:“猪头……也许猪头都比我过得自在吧。若真能做头猪多好,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到时脖子一伸,挨上一刀,完事俱休,何其洒脱痛快。”夜舞阳不由摇头叹气,耸耸肩,问道:“陛下的心竟消沉若斯,敢情已无生机了么?”山度奇很快从沮丧中摆脱而出,再度握紧拳头,说道:“不,我的心没死。虽然很屈辱,我的梦却始终未灭。先生,我知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翻云覆雨之能,请给我一个机会,给山度家族、给比克亚一次机会。让我们做你的伙伴,最诚挚,最忠实的伙伴,好吗?我知道先生素来只给一次机会,但请先生相信,只要先生肯给,我们定不令先生失望!”夜舞阳沉默数秒,然后说道:“到里面坐着说吧。”山度奇微微欠身,说了声“谢谢”,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若始终进不去,这次谈话恐怕很难产生什么实质性结果。这声谢谢,他必须说,非说不可。尽管从线报看,夜舞阳是个不拘小节甚至有些粗俗的人,但山度松和山度桑都一再告诫他,说夜舞阳对待常人确实很粗枝大叶。但那只是因为常人不足以令他正经,而非他本性如此。相反,此人能从极细微处看透一个人的本心,可见他不但不粗,还细致入微。在一个极重细节的人面前,一言一行都得小心在意。但无论你多么小心,一旦心怀不轨,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而被他捕捉。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何以会如此可怕,但那是两人搜集方方面面的信息而得出的一致结论。守护者费心费神将他引来此地,还明言他就是比克亚的救星,他们当然得紧紧把他抓住。他在短短几月时间里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太惊人,难免会被别人注意到。若不尽早取得他的信任和承诺,他们就可能坐失这万载良机。所以,山度松从前线一回来,就要求山度奇立即亲自出面,并且要以恭敬之心相待,决不可对他摆架子,更不可对他有任何不敬之念。听到这些话,山度奇心里并不完全以为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家伙,他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可边境战报送到手里之后,他看了又看,越看越震惊,终于有些迫不及待了。两个随从吃闭门羹,原因是没礼貌。听到那话,山度奇就一再提醒自己,要礼貌,一定要礼貌。后来灵机一动,索性把夜舞阳当成老师,那样就不会失礼了。可以说,山度奇对夜舞阳的态度,已经做到了极限。说到底,他都是圣人之下第一人,是一国之君。折节若斯,实在难能。夜舞阳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的诚心,所以请他入内详谈。他选择比克亚,并不意味着非选比克亚不可。要实现心中所想,以他的条件,寻找合作者可以说十分轻松。即便是南北双圣,只要他展露一下实力,他们肯定奉若至宝。他们一直想打压世俗,甚至*控世俗,但碍于三方盟约,始终不能有大动作。倘若夜舞阳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他们必定全力支持。只要不打着大旗,谁能说是两圣干的?等夜舞阳成就大业之后,才宣布加入圣地之事,那时谁敢说三道四?只不过,圣地水太深,夜舞阳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去沾。他从来就不是自大狂,因为他深知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跟圣地合作,实在有点与虎谋皮的意思,一个不好,就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而似比克亚这样的对象,他们正好可以彼此互补。只要比克亚有诚心,他当然愿意选择。杂技部大院中,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来了,也早就在夜雪的暗示下回避得远远的了。两人进入中院,夜舞阳径直来到器老的办公室,也不指哪儿,直接说了声“请坐”。山度奇一看格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夜舞阳又给他出了一道题目。这间办公室有两处对话空间。一处是办公台两面,正面一座,对面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