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是嘴里呼出热气,和水盆里的热气,慢慢爬上顾之时的镜片。项北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像是要黏在顾之时的俊雅侧脸上,又似乎妄图在那层恋叠嶂的脸上看到了别的东西。顾之时今年二十九岁,生的一副清姿玉骨,温文尔雅,出拳的时候,也只以为是要提笔写字。项北小时候听人说,男人生的太好看,会让人当做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眼前这人确实白,但却像个英雄。他不自觉的伸手上去,轻轻拿下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充满雾气的眼镜。两只手捏着两个细细的眼镜腿,对上顾之时深邃的眼神,总觉着自己像是被狼盯上的一块肉,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有些僭越了。可拿都拿了下来,又不好把再放回去,只得端正的捏着放上了一边的小桌子。“咳,洗好了手,过来吃烤地瓜和糖炒栗子吧,不然要凉了。”顾之时的手从水盆里拿了出来,轻轻捏上了项北柔软的下巴。温热的水珠和指尖的温度黏在皮肤上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我……”他有些心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有些偷偷摸摸的犯罪感。思来想去,猛然意识到,顾之时的这点好,应该全是给他原本的夫人,也就是项北的叔叔项永宁的。而他,只是捡了别人的便宜,占了别人的身份,怎么着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咳,时哥,我……我跟你说一个事。”顾之时瞧着微颤的眼睫,轻轻勾了勾嘴角,“你想说什么?”项北从小招猫逗狗、爬墙上树但其实心底里是个老实孩子,骗人这种事他并不在行。光是这几天就已经忍的够辛苦的了,他一时间热血上了头,又见了顾之时的行事,心里边有些不安的因子正蠢蠢欲动。隐约间把舅老爷嘴里边绝对不能轻易招惹得罪的恶霸,推到了明事理、辨善恶,行侠仗义的大侠的位置上。“我怕你会生气。”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顾之时见他这般样子,心里有了谱,在一旁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拿过小狼崽儿的手,仔仔细细一点点的擦拭着上头的水珠。“说说看,或许不会呢。”“我……”项北的手被人握在手心里,那种只有当小孩子的时候,才会被细致对待的动作,让他有点思维混乱,像喝了二两二锅头一样上头。他突然有些害怕,爸妈去世后,除了叔叔,谁也没对他这么好过。这种被捧在手心上照顾的感觉,真的是很容易瓦解人的意志。可这一切又该是他应得的吗?项北深吸了口气,连纸巾带顾之时的手指一起握住。“时哥,我,我不……不是你原本应该娶的人!”诚实是很优秀的品质,同时诚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心理建设的。项北说完这句话,觉着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几乎是最后一个字的音一落,心里就开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