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夜来的总是格外的早,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已执然是暮色沉沉。街道上车水马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好在比摩托车更不堵的是两条腿。项北这样的年纪,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事也没少干过,摔打惯了,按说这一下,应该也觉不着什么的,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觉着比那一次打架打出开的伤都疼。他并不觉着自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机灵人,只是刚才的时候却察觉到了,女孩子应该会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叫做“第六感”。其实叫什么不重要,他心里判定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自称认识他叔叔的林先生,必定是曾经顾之墨说过的,那位心尖子肉。看来当初的二百五,实在少了点。林瀚文……很好啊,容貌好,有文化,瞧着的是金尊玉贵养起来的,身份应该也是相当的。总归不像他,没文化、没长相、没家室,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帮不上忙,只能仗着人家性子好,脾气软,肯纵着他胡天胡地。冬日里的风很是猛烈,吹着烤地瓜的甜香,飘的很远。项北还没吃晚饭,肚子里是有些饿的。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小区门口,掏门禁卡要进门,才发觉自己出来的时候,走的匆忙,忘记带了。今夜寒风冷雪,站在楼下看着一栋栋的高楼里,亮起了万家灯火。项北挨着墙根找个了地方蹲下,扣弄着草地上一点莹白的积雪,听见有人进门动静便抬起头来瞧瞧,复又低下。到底是好牌子的皮衣,一夜的功夫,手脚冻麻了,皮衣包裹着的地方的还是带着一点风吹不透的热乎气。天亮之后,项北吸了吸鼻涕,找了个早餐铺子吃了两笼小笼包,喝了碗萝卜丝咸汤。瞧着手机里,从小到大的攒的私房钱,又看了看酒店的价格,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城郊租个房子。酒店一晚上最低最低两三百,做饭也是不成,郊区的房子一个月才一千二,虽说是偏了点、小了点、旧了点、但好歹家具齐全,拎包入住。房东是个很讲究的人,谈妥了当天就能入住。项北拎着二斤橘子,揣着卫生纸和一袋感冒灵进了屋,烧上了热水,冲了一杯感冒灵。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呃……工地。新盖的楼都是高空作业,怕是不容易找到搬砖的工作。他人安静的坐着,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从天黑等到天亮这话说着矫情,像极了小姑娘才喜欢看的那种宫斗剧里,穿着奢华的妃子,抱着门槛无病呻吟。项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可做便做了,或许他该好好的想一想。这感冒药还挺好喝?项北攥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看了一眼,有点懵逼。一晚上没,又费了这会子神,再加上感冒吃了药,人实在困倦的厉害。好在这孩子抗造,没有那么多讲究,倒头便睡了。还是做梦好,梦里边什么都有,有人嘘寒问暖,有人抱着睡觉。项北在出租屋里住了下来,每天中午会去附近的一家米线店里做三个小时的兼职,挣上一天的饭钱。好在没有抽烟喝酒的需求,没什么额外的开销。这地方很安静,没有市区里喧闹,按说是最好的陶养身心的所在,可他始终觉着不清静。除了每天在米线店里端砂锅的时候,嘱咐客人那句“小心烫”,他这段日子也就跟便利店的叔叔和外卖小哥说过话。出租屋里东西是齐全,同时也是一屋子的破铜烂铁。那天项北心血**的买好了食材,自己熬了骨汤,准备煮了顿火锅。汤咕嘟到半截,煤气蓝色的小火苗,后劲不足的歇菜了。没有办法,即便这时候找人来修,这饭也耽搁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隔壁邻居借个电磁炉,先凑合这一顿。项北鼓足了勇气,站到了对面,敲了两下门。“您好,我是对门的,家里煤气坏了,能暂时问您借个电磁炉吗?”出乎项北的预料,那门拉开的十分的快。四目相对,两个人皆是惊了。这到底是什么造孽的缘分,为什么是他们两个来演绎什么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他那奇怪的邻居,一手拎着电磁炉,另一只手拎着工具箱,钻进邻居的厨房里一顿操作,煤气灶鼓捣好了,架在电磁炉上的手工熬制的火锅汤底也轱辘了起来。在他稍微一邀请之下,端起了碗,像是饿坏了一样,吃起了火锅。项北其实很是尴尬,他并不清楚林瀚文此刻的内心活动。那人心里其实挺愧疚的,毕竟当初要不是自己,也不至于连累项北白白挨了打了。为了表示歉意,他决定多吃两块涮肉,用实际行动表扬项北的厨艺。项北至今也没搞明白这位林先生跟时哥是什么关系,怎么好端端的住在了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来了。这肚子,不会是传说中那个沅城上新闻的怀孕的男人吧?项北突然有点放了心,要是林瀚文肚子里要是时哥的孩子,决计不可能流落到这里。“你跟时哥……”“你跟时哥……”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又各自埋头从滚开的火锅里捞出牛肉来蘸着酱料吃。“我跟他是朋友,认识的早,没有别的。”林瀚文说着,捞了块炖的软烂的排骨,放进了项北碗里。他是一个聪明人,瞧的出来眼前这漂亮的少年跟顾之时关系不一般。虽说当初时哥跟他告过白,不过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即便是他现在离婚了,也并不会跟时哥有什么。“嗯,其实有是没有什么都没关系,毕竟我……也只是暂时顶着个空头衔。”林瀚文不是很明白,这人到底顶着什么空头衔了。“您好好的怎么住到这里来了?”项北瞧着眼前这位完全不像是突然破产了的人问。“那你呢?”那人也笑着问他。